層次不同，所想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同，就好比眼下這場戰鬥，低階修士是看熱鬧，高階修士則是看門道。
而像白越、孟劫這樣的存在，看到的就是這亂世中的存活之道，只有他們知道柳尋香的這場戰鬥意味着什麼。
不是逞勇鬥狠，也不是年輕氣盛，而是一種能夠傳承的精神！
所以孟劫不會插手，也不能插手。
這就如同他所說那般，想要化蝶的蠶，就必須自己破開這繭，只是往往越是粗淺的道理，想要做到，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正如此刻的柳尋香，在指尖的紋路下，他雙手抬過頭頂，咬着牙支撐着這根夠碾碎一顆修真星的手指。
血珠順着他的皮膚滑過額間，再流經眉梢，最後掛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平常人眼瞼上掛滴水都受不了，更可況他掛的還是滴血。
遮蔽日月的天空在他眼中徹底化做一片鮮紅，可他渾然不覺，因為他的精氣神此刻已經全部凝聚在了上方。
別說血珠，就算他現在雙目失明，恐怕也不會在意。
手臂的經脈暴起，手肘處的骨頭從肩胛後面刺穿而出，露着幾分猙獰。
他根本擋不住！
在這手指下，他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而且他在運轉靈氣抵抗上空的壓力時，還要催動靈氣阻止自己下墜。
兩股力道對沖，很快，在他鞋子下方就有無數火星迸射，火星迸射的越來越多，最後直接化作一團火焰燃燒起來。
那是虛空與他摩擦而出現的火焰。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他的反抗並非沒有起色，至少，這根手指在他的抵抗下，降落的速度開始在一點點緩慢下來。
“速度慢了....”
“居然...慢了。”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下說不定就能讓手指停下....”
此刻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們似乎都忘記了那個抵擋手指的人，在前一刻還被他們到處追殺，在他們心中，這一瞬間甚至生出一種恨不得抵擋手指的人是自己的感覺。
他們在心中默默為那個抵擋手指的“自己”祈禱着。
“你一定能抗住，畢竟....你可是打敗過我的人啊。”一襲白衣的葉天驕心中同樣喃喃。
誰也沒注意，他此刻的雙手正藏在寬大的衣袖中輕輕顫抖。
手指降落的速度越來越慢了，但所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為慘重的。
柳尋香此刻已然七竅流血，尤其是眼中，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早已染紅，若非瞳孔處顏色略重，都快讓人分不清這雙眼睛究竟是他的還是他識海中那個灰霧小人的。
骨頭斷裂，皮膚同樣寸寸裂開，那是被手指上的力道活生生撐開的....
在這種劇痛下，普通人別說繼續支撐，就是什麼都不做躺在床上，都要嗷嗷叫喚的，可柳尋香卻愣是沒有吭一聲。
他已經將所有的力氣全部放在了雙手！
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喊痛！
可這世間的事哪有那麼件件順心的，這承載着整個落聖星修士的希望才剛剛有些苗頭，就再次被人扼殺。
“哼！”
隨着一聲冷哼，手指上的力道陡然又重了無數倍。
天人境虛影實力超絕，縱然不使用神通，他也能將天際處那些人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這讓他本就重的殺心更強盛了幾分。
他不僅要殺了柳尋香，他還要將整個落聖星上這些荒蕪下賤的修士所凝聚的修真之魂也一併徹底抹殺。
“吼！！！”
柳尋香在力道下徹底崩潰，發出一聲怒吼。
可這陡然加重的力道卻根本阻攔不住，手指下降的速度再次恢復，僅僅一個剎那，手指便徹底按在了地上。
玄靈山的山脈在這一指下轟然斷裂坍塌，就像是一條被風乾的爬蟲被人突然從中間砸斷一般，連帶着周圍的山脈都受到了波及。
泥土翻飛，碎石四濺，似乎整個落聖星在這一刻都在顫抖。
“區區螻蟻，也妄想挑戰天人之威....”虛影眼中帶着報仇雪恨後怨毒，表情就像是剛剛登基的新皇準備接受臣子朝拜一般。
“嗯？”
虛影似有察覺，轉頭看向一處。
只見對面那個黑衣書生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灰衫男子。
這男子渾身血跡，倒提骨鐮，而自己察覺到的那股對自己的殺意，就是從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了。
“看來這百戰星域當真如傳說中那般，如爛泥散沙，根本不懂什麼叫敬畏之心。”
在天人境眼中，蘊象和神玄是沒有什麼去區別的，都是螻蟻。
不過好在白越身旁有孟劫，他露出一抹如春風般溫暖的笑意，說道：“是啊，若是有了敬畏之心，那帝族的貴客，這次又怎麼可能折一道靈身在這荒蕪之星上呢。”
若是別人說這話，可能下一刻就連骨頭渣子都沒了，但說話的是孟劫，這就讓這尊天人境虛影有幾分束手。
他在場中可謂是誰也不懼，但唯獨這個同樣散着天人境實力的黑衣書生，讓他有些顧忌。
畢竟，他這道只是靈身。
高階修士可以在弟子後輩的眉心留下神通，自然也可以留下靈身，而靈身與神通的區別就在於神通可以耗盡。
就像柳尋香留給茶茶的三式神通，耗盡了就沒有，而靈身不同，靈身雖然也會耗盡，且實力只有接近本尊一半多的實力，但卻勝在手段多變，沒有神通那樣死板。
就如同本尊親臨一般。
但靈身是與修靈直接相接的，所以靈身如果被毀，修靈也會元氣受損，雖說對修士本身並沒有太重的傷害，最多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可在修養的這段時間裡修士若是遇到危險，那這修靈元氣大傷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喪命。
所以一般的天人境修士不會輕易將自己靈身給予後輩弟子，畢竟修真之路本就危機重重，誰能保證自己能一路順暢，不被仇人上門，不進生死之地呢。
“你在威脅本座，還是說...你覺得單憑你天人第一衰的實力，就能打碎我這靈身？”虛影語氣中帶着幾分威脅道。
孟劫身上氣勢堪比天人第一衰，若他出手，絕對是可以打碎虛影的，只是想打碎一尊天人第三衰的虛影也不是那麼簡單。
至少孟劫也是要受傷的。
孟劫卻輕笑着搖頭，道：“貴客多想了，孟某說過，這件事孟某人不摻和，自然也不會插手，至於究竟是誰要毀了貴客的靈身，孟某也很好奇。”
虛影皺眉，語氣中的憤怒夾雜了幾分防備道：“故弄玄虛！”
話雖這麼說，但虛影心中卻還是在嘀咕，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柳尋香身上的那道紋身。
朱雀紋身....
突然，一股莫名的心悸在虛影身上湧現，他急忙將目光轉移到那讓他心悸的地方後，瞳孔不自主的縮了一縮。
只見渾厚的靈氣自四面八方朝着着那還沒消散的手指下涌去，原本肉眼看不到的靈氣此刻卻濃郁的如清晨的霧氣一般，最後幾乎讓人不能視物。
“他....這怎麼可能.....”虛影面色終於變了。
這尊就連他自己親兒子死在自己面前都面色不變的天人境存在，卻在這一刻勃然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