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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袁爺爺六十歲高齡又受了傷,待我們逃到京兆時,老爺子一病不起,沒幾日便撒手故去。孫伯和我掩埋了他老人家後,便開始過着飄零江湖的生涯。”雖是寥寥數語,但千里逃亡中的艱辛聞者也能體會幾分,宗銑停下來把一杯酒輕輕的灑在地上,順手拭去眼角的淚滴。

岳震忙給他斟滿勸道:“這位袁公護衛你家祖孫三代,求得就是忠義長存,宗銑你現在活得好好地,老爺子自然能含笑九泉了。”

“不錯。”宗銑接過杯道:“從那時起我就銘記,我這條命已不再屬於我一人,就算再苦再難從不敢輕言放棄。前年在潞州截殺完顏宗罕時身中十幾刀,心想着快不成了,就是憑着這一股子求生的意念挺了過來。”

岳震不由得吃了一驚,以前聽說過完顏宗罕這個人,是現今金國皇帝的四子,也就是後世傳說的金兀朮。

“宗銑你這是何苦呢?就算你殺了完顏宗罕,金國還會派其他將領帶兵來南侵。這種高級將領的身邊肯定是高手如雲,不是我說你,這豈不是飛蛾撲火一樣的不智。”

可能是這一類的話聽的多了,宗銑只是淡然一笑道:“小岳你不必勸我啦,從孫伯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接過這把鬼刀時就立下了這個志願,只要我不死就絕不罷手。”說到這裡他不禁挺起了胸膛:“幾年下來,金國已經有七個萬夫長死在我手裡,大名府一帶提起‘鬼殺’這個名字,金國的達官貴人們無不嚇得屁滾尿流。”

岳震默然無語,人各有志絲毫勉強不得,既然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旁人多說也是無益。

“呵呵・・・說著說著扯遠嘍。”宗銑笑道:“孫伯是‘地趟刀’的嫡系傳人,也就把一身的武藝教給了我。後來偶遇西去的阮師,他老人家就動了收我為徒的念頭,可我還是拒絕了。”

“哦!為何?”岳震大奇,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啊。

宗銑苦笑着說:“是我的資質太差,阮師曾說過要想練好‘斷流刀’,必要捨棄以前所學的右手刀法專心致志。可我怎能棄‘地趟刀’再學它藝,這不是對不起孫伯的一番苦心?阮師也沒有勉強就教了三招斷流刀法,我把這三招稱為保命三式。”

“阮師傅可曾說過怎樣才能左右兼備?”岳震急忙問道,看來他也曾遭遇和自己一樣的問題。

“太難啦!”宗銑搖頭說:“當年阮師見我的地趟刀法略有小成,也覺棄之可惜,就在雙手運刀上動過一番腦筋。唉,可惜我太笨了,怎麼練也不得精髓。”

岳震大急道:“快說說!當初阮師傅是怎麼教你練的?”

“呵呵・・・小岳別急嘛,先給哥哥我倒杯酒潤潤嗓子再說。”宗銑嘻笑着說。

“剛才咱倆沒動手之前,我看你左手刀隱於身後就覺着眼熟,可你小子愣是沒給哥哥我說話的機會。”宗銑煞有介事的搖頭晃腦着說:“小岳你的右手刀已趨大成,若是能和斷流刀左右相融,嘖嘖嘖,了不得呀!放眼天下還有幾人能勝過你。”

“宗大哥!宗大爺!求您啦,少說兩句廢話行不行?”岳震不由急得抓耳撓腮。

“哈!”宗銑本想開懷大笑猛然想起已是夜深人靜,這才忙收口擠眉弄眼道:“這聲大哥可是你自願叫的,以後不許翻悔哦。”

岳震一個勁的抱拳拱手:“是是是,小弟被你這位無良大哥打敗了還不成,快說吧。”

“阮師常居嶺南你是知道的,他冥思苦想了良久無意間想起了嶺南的採茶姑娘。”看着岳震一臉愕然,宗銑解釋說:“阮師說採茶之人不但要左右手齊動,還有根據茶牙的好壞分置於不同的竹簍之中。你想啊,天長日久下來,雙手能不靈活自如?”

“難道說,要練好雙手刀,我還得跑到嶺南采幾年茶不成?”岳震一臉苦悶道。

宗銑擺手說:“不用,阮師想了個辦法,就是買來兩種穀物摻在一起,讓我兩手各挑一種分別放在一邊。唉,就這一項,哥哥我練了兩月有餘才勉強過關。”

岳震眼睛一亮,追問道:“那就是說,宗哥你已初窺雙手刀的門道嘍?”

“嗨,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宗銑泄氣說:“接下來便是四種穀物混在一起,左右各揀兩種分置。唉,你是沒有親身嘗過那種滋味,實在是太難受啦,十餘斤穀子挑下來眼酸臂麻,身上的衣物全部都得濕透。按阮師的話說,什麼時候練到在一炷香的時間挑完,才能達到一心二用,左右兼資的圓通境界。”

一心二用!岳震的心猛的狂跳幾下,不錯,要想雙手用刀這四個字就是關鍵所在呀。阮紀秦的辦法雖說不怎麼高明,卻也是針對性很強的。

他心思百轉間種種想法一齊湧上來。前世里武俠小說中描寫的雙手互搏,也不完全是杜撰而來。繪畫界的有些奇才也能左右開弓,兩手可以繪出不同的圖案。

“可怎麼才能做到一心二用呢?”岳震不經意間自言自語道。兩隻手不禁玩起了前世苦練過的遊戲,一手畫方一手畫圓然後再左右互換,念叨了片刻他猛的一拍大腿脫口而出:“習慣!就是要養成左右各行其事的習慣!。”

宗銑被他嚇了一跳,先點頭後搖頭說:“不錯,可這又談何容易。小岳你也不必太過執着,這種意境講究的是個渾然天成,一味強求反而不美。”

岳震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更明白若想練到阮紀秦所說的境界,必須要下一番紮實的苦功才行。

“宗哥所言極是,練武和做人一樣脫不開個‘緣’字,就如咱們兄弟二人分別多年,這不又因緣份所至聚到了一起。莫說那些不相干的事嘍,來!為咱們的重逢干一杯。”

“好,小岳這話哥哥愛聽,來為這一世兄弟的緣份干啦!”

兩兄弟雖說都是盡量壓低聲調,但兩人的心底卻依舊炙熱。只因為他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遙想着父輩們當年並肩浴血,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的袍澤之情,在兩人的心頭激蕩着,要不是深更半夜的,恐怕他們推杯換盞之間早就放聲長笑了。

“這樣飄零在江湖上,宗哥你靠什麼為生呢?”岳震一直對江湖生涯充滿了好奇。

宗銑可能很少有這樣放懷暢飲的機會,已經有些面酡耳熱。他聽聞此言放下酒杯笑道:“當然是做強盜嘍,哈哈哈・・・”

看着岳震嗔目結舌的模樣,他強忍着笑解釋着。

“其實我方才跟你提起的‘鬼殺’不止我一人,它代表了一個鬆散的組織,活動在金軍佔領的偽齊境內,專門刺殺金國的大將和偽齊的漢奸高官。你想,每次行動目標的哪個家裡不是金銀滿地?這些都是掠我大宋失地臣民的血汗錢,我們怎能放過?哥哥我現在可是深藏不露的大富翁哦,要不資助你這個小奸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