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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岳震看着拓跋朔風漸漸遠去,暗自想道:關於綠洲境遇的猜想,看來只能從月亮那邊得到證實了。

潦草的在水裡洗了一把臉,他正要轉身回去,就看到拓跋月懷抱幾件衣服低着頭,慢慢的走來。本來想惡作劇嚇嚇她,可是少女越走越近滿腹心事的樣子,心有憐惜的岳震便收起了頑皮之心,笑嘻嘻的迎上去。

儘管如此,抬起頭猛然看到他,拓跋月還是小吃了一驚,由着他搶走了懷裡的衣物。

“月亮,有件事朔風爺爺不肯告訴我,讓我來問你。”兩人回到孔雀泊邊上,拓跋月正從岳震手裡抽出一件布赤的衣服,聽他這麼問,少女愣了愣一邊彎下腰把衣服浸到水中,一邊反問道:“是不是你看出來韃靼人都緊張兮兮的?”

“是啊,這就奇怪了。我看今年的莊稼長勢不差,韃靼人豐收在望卻一個個黑着臉,到底是為什麼呀?”

拓跋月臉上一黯,藉著擺動衣服的動作垂下頭說:“他們就是那個樣子。小羊倌,布赤妹妹的病耽誤越久越難治,我尋思着不要再等了,你還是帶上她先回去吧。”

“我一個人帶她走?”本來舒服的半躺着的岳震一下子坐直了,很認真的說道:“要走也是咱們三個一起走,阿妹的病情也不是急在這十天八天的。沒關係的,我們等你,等你忙完了這一陣子,咱們一起走。”

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拓跋月的頭垂得更低了,在水裡擺動着的手臂也停了下來。“你們先走,等我忙完了秋收再去找你們。”

少女的聲音很低,而且還微微的有些波動。種種反常的跡象怎能瞞過岳震的眼睛?他把懷裡的衣服堆到地上,輕輕的走過去,又輕輕的蹲到拓跋月的身旁,幾乎是用趴的動作,從下往上看到了她紅紅的大眼睛。

一臉凄容的拓跋月冷不防和他四目相對,輕喚一聲後,少女趕忙把臉扭到另一邊。

探臂搶出她手裡濕淋淋的衣服丟到岸上,岳震強行扳過拓跋月的肩頭,緊緊的盯着她閃躲的眼眸笑了起來。

“哈哈,平常兇巴巴的小月亮這是怎麼啦?呵呵···一天到晚的說我傻子,我看你才是傻瓜呢。月亮你以為我真的傻啊,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烏蘭綠洲為什麼要把南牆修的那麼高?你不會真的以為將有強敵來犯時,我會丟下你跑回去吧。”

“你!···”拓跋月掙扎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百感糾結的少女想笑一笑,卻不料笑容初綻,淚滴也跟着落了下來,淚眼迷離的少女揮拳捶打着他的胸膛,依然是那句讓他甘之若飴,百聽不厭的口頭禪。

“你這個傻子。”

捧起少女梨花帶雨的臉龐,岳震輕柔的為她拭去淚滴,拓跋月的拳頭也是一下比一下綿軟無力。淚水擦乾,粉拳也變成了溫柔的撫摸,兩雙眼睛相互吸引着,柔情似水。

“古斯大叔收留的那兩個紅頭韃靼人不見了。”兩人對視了好久,還是拓跋月率先從迷醉中清醒。

岳震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更不能離開了,呵呵,我等他們來!”

拓跋月的大眼睛一瞪,嗔道:“不許你去和那些野蠻人拚命!聽到沒有?!”未等岳震答應,她自己卻無法保持兇巴巴的表情,摩挲着岳震留在自己臉龐的雙手,她柔聲道:“你不需要用鮮血證明你的勇敢,在月亮心裡,我的小羊倌是天下最勇敢的漢子。”

有什麼能比她的讚賞更讓你感到滿足?

沒有!岳震沉浸在少女溫婉如水般的情意中,難以自拔。他或許不曾膽怯,但是他曾經孤獨,他或許不允許自己消沉,但是他卻無法讓自己遠離寂寞。

未來朦朧模糊的路,終於變得清晰起來,雖然依舊看不到方向,但是他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從此後,一路前行的生命里,又多了一個新的意義,一切都將會變得不一樣。

“月亮,我的月亮···”意亂情迷中喃喃低語的岳震,眼神和手掌漸漸熱烈,她花瓣一樣的唇在眼前慢慢的放大,他近乎於虔誠的一點一點的靠近。就在四片嘴唇還有一絲微弱的縫隙時,莫名的刺痛毫無徵兆的在他心頭划過,柔福的面容猛然出現在眼前,雖然已經很模糊,很遙遠,可還是凍結了他火熱的心房。

“對不起,月亮,給我一點時間。”岳震倉皇的逃離,逃兵一樣的無地自容。

拓跋月的視線被惱人的身影牽引着遠去,嬌艷明亮的笑容也好似花兒一樣綻放開來。“傻子,幹嘛要說對不起呢?”輕聲低語着心頭濃濃的幸福,她收回了目光,這樣一個很難拋棄過去的男人,反而讓她覺得很踏實。

心亂如麻的岳震,魂不守舍的回到了窯洞旁。秋日午後的日頭,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火辣,他獃獃靠在溫乎乎的土牆上,胡思亂想。

綠洲上每個民族,都有計算日期的獨特曆法,搞的岳震已經很難算清楚是何月何日。但是他知道,秋收將近也就代表中秋節不遠了。

中秋,又是一年中秋。或許是,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中秋節過於精彩,那天發生的很多事立刻在岳震的腦海里重現。糊裡糊塗的坐牢,糊裡糊塗的被放出來,還有就是針刺一般的場景,自己眼睜睜的看着父親跪倒在柔福面前。

一年了,整整過去了一年,是短短的一年改變了我們?還是從一年前的那天起,一切就已經改變?

岳震茫然抬頭,太陽的光暈讓他眯起了眼睛,卻依舊是明晃晃的刺目,就好似去年的那個中秋。

他心裡有無數個理由讓自己忘卻,可是有些印記已經深深的刻在那兒,又怎是說忘就能忘記的?也許會變淡,也許會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只需一陣輕輕地微風,那些藏在塵封下的往事便會讓人黯然銷魂。

小布赤住的窯洞里傳出輕微的響動,岳震趕忙拋開思緒走過去。

可能是小女孩在噩夢中驚醒,睡眼惺忪的布赤坐在床頭低聲的啜泣着。岳震一陣心痛湊到妹妹眼前,輕輕給她拭去淚水,看着布赤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眼睛,他忍不住有些傷心又有些煩悶,嘆息着坐到妹妹身旁。

“阿妹,快點好起來吧,看着你這樣受罪,阿哥心裡好難受。”

他不知道一團混沌的布赤,能不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想把心裡的話說給妹妹聽。

“阿妹,阿哥的心裡很亂,你說阿哥是不是一個亂七八糟的人呢?月亮是個好女孩,阿哥很喜歡她。可是我心裡卻沒辦法一下子就忘記柔福,這樣對月亮不公平,我自己心裡也知道這樣不對,明明知道我們在一起只會是一場悲劇,可是···”

岳震坐在妹妹身旁嘮叨着,有些話根本沒有條理。他沒有看到,拓拔月已經洗好了衣服回來,此刻她靜靜站在窯洞門口,透過門帘上窄窄的縫隙,靜靜看着一大一小並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