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夜歸人·風雪

完顏雍感覺胸膛快要爆炸了。(www.mianhuatang.cc )可是他還是拚命的奔跑。奔跑。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跑的這樣快。但他知道。這不是一個人的力量。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已經變做一頭在荒原上離群的野狼。一種莫名的。無端的狼性在牽引着他。向著他的夥伴。飛奔。飛奔···

閃亮的刀。劈下。岳震已經感覺到了冰冷的死氣。

我不能死。我死了。誰來拯救父親。誰還能搭救姐姐、母親。我的親人。

“嗷。。。”一聲野獸般的嚎叫從他的嗓子迸發而出。一種完全出自本能而原始的力量讓他抬起腳來。狠狠的踹在完顏昌的腿上。

完顏昌滾落到地上。手裡的刀飛出好遠。岳震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步步的向他走過去。聲音嘶啞。完全不像一個人類在講話。“死。來吧。來呀。就算死。小爺也要拉個墊背。嗷。看看誰先···”

驚惶的完顏昌沒來得及站起來。又被岳震重重的撲到。雙手死命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一陣要命窒息的感覺。少年已經變形了血跡斑斑的臉就在眼前。完顏昌真的慌了。他拚命的用力晃動捶打着。想要抽離岳震的兩條手臂。可是那兩隻手卻是越扼越緊。踢打掙扎間。完顏昌摸到了藏要靴腰裡的匕首。剩下來的動作完全來自求生的自然反應。鋒利的匕首划過後背帶起一團血霧。岳震仰天痛吼一聲。那兩隻催命的手終於鬆動。

完顏昌腰腿猛然一起用力。兩人在地上翻滾了幾周。岳震被壓在了下面。

“死漢狗。去死吧。”雙手握着匕首。完顏昌怒吼着狠狠的紮下去。卻被岳震頂住了手腕。兩個人一個向下。一個向上。用着全身的力氣。

尖利的匕首在一分分的下沉。慢慢的逼近岳震的頸窩。

“完顏昌。休傷我兄弟。”

身後吶喊和弓弦聲同時響起。完顏昌驀然一愣間被岳震發力抬起了上身。

‘噗嗤’破帛之音。滾燙而且腥得令他作嘔的液體噴濺一臉。岳震趕忙閉眼發力。卻不料完顏昌已經毫無力道。被他一推就軟軟的倒向一旁。

一把抹去糊在臉上的熱血。岳震轉眼看去。完顏昌那張醜臉正對着自己。他忍不住驚叫一身。猛地往後閃閃身體。再看過去。(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說)岳震這才看到完顏昌的心窩處探出了一個東西。鮮血正順着那個東西汩汩的往外冒。仔細觀瞧。那是一支羽箭的箭頭。岳震頓時明白是完顏雍在關鍵時刻。射出了這一箭。偏偏就一箭射穿了完顏昌的心臟。

想起身看看完顏雍在那裡。可是岳震卻發覺自己連轉過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完顏昌那雙兇狠的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慢慢的失去光澤。

“雍哥。你在哪。雍哥。雍哥···”可是任他怎麼叫。就是沒有半點迴音。

再想叫時。岳震猛然住口。為救我。雍哥射死了自己的族兄。此刻他心裡該有多難受。我還在這裡鬼叫什麼。其實岳震錯了。不是完顏雍不想理他。那一箭。已經用盡完顏雍身體里的最後一絲力氣。根本沒有看到結果如何。完顏雍手執大弓一頭栽倒在地上。

危險過去。岳震抑制不住的一陣陣犯迷糊。渾身上下火辣辣的。好像已經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抗拒着鑽心的疼楚。漸漸的。他失去了意識。不知是昏迷。還是睡過去。

噩夢。讓他窒息。想喊卻又喊不出聲的噩夢。

夢境中完顏昌胸口大團大團的流着血。卻依舊帶着一群野牛奔騰而來。岳震想躲卻躲不開。眼看着完顏昌的大刀劈上頭頂。他這才驚叫着猛然起身。

身上真實的疼痛把他拉回到現實。也讓他想起剛剛所發生的事情。急忙四下看去。天色已近傍晚。昏暗的光線里岳震回憶着找來找去。只看到地上一灘暗暗血跡。死掉的完顏昌蹤影皆無。更看不到完顏雍身在何處。

他走了。他不知道留下來該怎麼面對我。

岳震失落的站起身來。極目遠望。灰濛濛的大地一片寂靜。靜的讓他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怦怦。怦怦。嚓嚓。嚓嚓。

嗯。不對。還有別的聲音。只是距離太遠。聽的不是很清晰。

什麼動靜。岳震猶豫了好久。最終決心過去看看。只是身上的傷口太多。每走一步。他都要擦擦頭上的冷汗。就這樣。走走停停。費了好大的勁他才找到聲音的來處。一個身影。在半明半暗的荒野上吃力的挖掘着。旁邊有一匹馬和一具僵硬的屍體。

完顏雍的身上衣服已經濕透。手裡的刀也扭曲的不成形。可是他還是覺得土坑太小。他想讓完顏昌舒舒服服的躺進去。完顏家的男人不應該彎着腰死去。儘管死的不值得。

沉重拖沓的聲音終於被他聽到。完顏雍的動作明顯一僵。沒有回頭。繼續埋頭向下挖去。直到岳震一步步的走近。站在身後。他才停下來。

“你走吧。從今往後。你是漢人。我是金人。兩不相欠。”

岳震沒有動。望着他的背影。胸中好似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就這樣靜靜的站了好久。他才苦澀的咧咧嘴。聲音很嘶啞。很低沉。“兩不相欠。雍哥你說的好輕鬆。如果躺在那兒的是我。你也會給我挖個坑吧。”

“會。”完顏雍心頭一顫。不加思索。

“還是了。就算我岳震今天死在這裡。也要謝你的安葬之恩。更何況現在我還活着。”說罷。岳震跳下坑去。一把搶過來歪歪扭扭的刀。順着痕迹。低頭砍挖起來。

完顏雍太累了。早春的凍土也太硬了。已經把他好不容易回復的體力消失殆盡。他沒有力氣去搶。抑或是不願去搶那把刀。手裡空了。完顏雍一屁股癱坐在坑沿上。愣愣出神。

兩個人交替換手。挖了整整一夜才勉強挖出來個一人長短。約有二尺深的土坑。

天光大亮。完顏雍把完顏昌放進坑裡。不讓岳震插手。他一邊往坑裡推土。一邊念念有詞。細聲低語。

“二哥。一路走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二哥。記得小時候。你是最喜歡欺負我的。最愛罵我契丹雜種的也是你。你知道那個時侯我有多恨你嗎。天天都想。長大後一定親手殺了你。呵呵。三弟我沒想到。沒想到二哥你竟然真的死在我的箭下。怪你。還是怪我。三弟我不知道。二哥你知道嗎。這或許就是咱倆的命吧。”

“有人說。兄弟前世是仇人。唉。我今世殺了你。也算是仇人吧。那。下輩子咱倆就還做兄弟。說好嘍。三弟一定讓二哥你隨意欺負。絕不再記仇。”

岳震看着土坑慢慢的填滿。聽着完顏雍顛三倒四的懺悔。心裡很亂。很重。

活生生。凶蠻霸道的一個人。隨着一捧捧瀉下的黃土煙消雲散。雖然他是你的敵人。也不免會讓人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起死回生來到大宋已經整整一年。岳震第一次想到自己的歸宿。想到‘死’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