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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退役前曾在烏弗.博尼亞身邊擔任警衛官,退役後一直都在為博尼亞家族服務。這次博尼亞家族與吉達姆家族合謀在阿克瓦走私原油,他是聯絡人,吉達姆家族走私船隊被截獲時,他當時跟巴哈.吉達姆在一起,卻是逃過一劫,都沒有受傷,被貝寧軍方抓獲後一直關押在昨天才釋放出來。此前貝寧無意捲入阿克瓦及卡奈姆兩國的政治糾紛之中,對外宣稱打擊的僅僅是一群來歷不明的海盜,抓捕十一人也都沒有移交到司法機構,甚至都沒有對他們進行任何的審訊。蒂姆昨天也是在波多諾伏直接被貝寧軍方予以釋放——所以在貝寧軍方的記錄上,他是不存在的,貝寧軍方甚至也還不清楚他真實的身份……”

曹沫示意小庫士斯撥開木門上的擋板,讓梅伊.曼塔爾看房間裡面的情形,就見一個鬚髮亂蓬蓬、形銷骨立的中年黑人,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整個人蜷躺在房間角落裡的潮濕泥地上,眼睛被黑布紮緊。

中年黑人聽到房間外的過道里有聲音傳來,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但兩隻腳也被繩索捆紮得結結實實,嘴裡被塞了一團黑布,“嗚嗚”的發出憤怒的咆哮,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剛釋放就被“匪徒”劫持到這裡來。

這是一棟位於阿克瓦與貝寧交界森林裡的獵人木屋,過道、牆角落都長滿青苔,房間里散發強烈的黴菌氣味。

零七年一月底的空氣,潮濕悶熱,梅伊.曼塔爾站在過道里看着房間里的一切,感到很不舒服。

梅伊.曼塔爾在回國之前,干過兩年的記者,為反抗賽維義當局對阿克瓦殖民者後裔的壓迫、殘害奔波;在父親出獄後又趕回阿克瓦,協助父親處理民主促進陣線的組織發展工作,她還沒有機會接觸這片土地最黑暗的一幕,甚至堅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追求正義、光明、自由、民主。

當初賽維義發動政變,煽動阿肯族、坎瓦族人殘害殖民者後裔時,她在法國讀書,同胞受殘害的血腥真相,她也只是通過圖片以及他人的控訴略窺一斑。

她蹙着秀眉看着房間里的一切,心裡猶豫不決,曹沫通知她父親時,只是說找到事涉烏弗.博尼亞密謀政變的關鍵人證,需要他們派人過來將人帶走,但看眼前的情形,這名“人證”似乎什麼都還沒有交待,難道曹沫是要她旁觀審訊的過程?

梅伊.曼塔爾微微吸了一口氣,明亮的美眸盯着曹沫,說道:“這幾天到處都在說吉達姆家族的走私船隊被貝寧軍方殲滅,必然是有誰在給貝寧軍方通風報信——大概沒有誰會想到你才是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黑手吧?”

“沒有什麼好值得你替吉達姆家族惋惜的,博尼亞找他們合作,主要也是為了籌集軍事政府的資金而已,”曹沫平靜的看着梅伊.曼塔爾,問道,“政治從來都不是干

乾淨凈的——如果有機會,你是願意當這個黑手呢,還是想着用你不計其數的同胞生命,去所謂‘堂堂正正’的爭取他們應得的權力?”

“……”梅伊咬住檀唇,低頭看着已有些腐爛的鋪木過道。

“博尼亞家族暫時還想不到他們的政變陰謀已經暴露,但蒂姆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物,他們必然會千方百計的打聽他的行蹤,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很有限,我們必然在烏弗.博尼亞警覺起來之前,將他交到賽維義手裡,”曹沫看着梅伊.曼塔爾說道,“也只有揭穿烏弗.博尼亞的政變陰謀,賽維義才會清醒的認識到,除了加快推動政治變革之外,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這也是民主促進陣線為生存在阿克瓦的六十萬殖民者後裔所爭取到的最務實選擇,除此之外,你們都要付出比這慘烈百倍、千倍的代價。”

曹沫相信蒂姆作為烏弗.博尼亞以及烏托.博尼亞父子的嫡系親信,應該很清楚密謀軍事叛變的事,甚至還極可能就是核心人物之一。

他這次帶着梅伊.曼塔爾過來,就是要她親自旁觀對蒂姆的審訊過程,然後由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蒂姆移交給賽維義當局。

這也將是民主促進陣線除了政治上的表態之外,給賽維義當局最大的投名狀。

之所以要在阿克瓦、貝寧的邊境,對蒂姆進行單獨的審訊,一方面是確認蒂姆確實對烏弗.博尼亞密謀政變的諸多細節知情,不至於將一枚不能起到關鍵作用的啞彈送到賽維義跟前,反倒起反作用;另一方面是在蒂姆交出去的同時,他們手裡也要留一份反制的材料。

曹沫他們不會直接參与移交,但很難說胡安.曼塔爾將蒂姆這一關鍵人證移交給賽維義當局過程中,就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也許博尼亞家族已經警惕起來,也許賽維義身邊就有人參與政變陰謀。

曹沫在這片土地經歷太多的意外了,也是養成事先多做防備的習慣了,甚至等審訊結束之後,他與斯塔麗都不會急着返回阿克瓦去。

梅伊.曼塔爾咬住嬌艷的嘴唇,點了點頭,示意曹沫他們可以開始審訊了。

小庫斯基示意工作人員打開監控器,他將頭罩放下來,拿了一堆材料便走進房間……

…………

…………

相比較尼茲.奧本海默還要先在奧貢州議會牽頭啟動對魯米蘇.吉達姆的特別調查,賽維義當局對圖謀政變者的打擊就果斷、凌厲多了。

賽維義也不得不快、不得不果斷。

蒂姆被貝寧軍方釋放後就無故失蹤,時間拖長了,烏弗.博尼亞那裡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有警覺?

梅伊.曼塔爾將蒂姆帶回阿克瓦的第三天,賽維義就在一次軍隊高層會議上,直接以涉嫌走私、貪腐以及密謀政變等罪名,秘密逮捕以烏弗.博尼亞為首的二十七名中高級軍官;而忠於賽維義的首都騎兵旅,也同時派兵趕赴各地,解除包括瓦

卡軍營在內七支主要來源於坎瓦族人的連隊武裝。

在阿克瓦近三千萬國民之中,近六十萬的殖民者後裔是絕對少數,第二大族群坎特族也僅佔到總人口的18%,而第一大族群阿肯族佔到總人口的55%,此外還有十七個族群佔到阿克瓦總人口的25%。

殖民統治時期,為更好平衡、鉗制阿克瓦內部的民族勢力,英國當局選擇大力扶持人口數量要是阿肯族三分之一的坎特族人,殖民政府及軍隊內的中低級職務都主要由瓦坎族人擔任。

由於坎特族在歷史上受到比阿肯族更優渥的待遇,因此跟殖民者後裔的關係也相對溫和得多。而在阿克瓦的獨立運動不可抵擋之後,英國當局也是將阿克瓦的政權移交給坎特族人之後選擇退去。

長期以來,在阿克瓦的政府以及軍隊,坎特族人都佔據絕對的優勢,因此以坎特人為主的軍政府統治早期,殖民者後裔在阿克瓦的境遇並不算多糟糕;直到九五年阿肯族軍官賽維義聯合同族軍官發動軍事政變。

雖說賽維義在奪得政權後重組了文職政府跟軍隊,使得阿肯族在文職政府及軍隊佔據優勢,但賽維義為了在國內贏得更大的支持,抵擋當時在西非地區已風起雲湧的民主運動風潮,也是對坎特族拋出橄欖枝,主張族群和解政策,將兩族仇恨的目光都導向殖民者後裔,在阿克瓦繼續掀起反殖民主義的浪潮。

烏弗.博尼亞本身是阿肯族出身的將領,但他為了反對政治變革,這次聯合密謀發動政變的軍官、連隊,卻主要是坎特族出身,想想也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這恰恰是烏弗.博尼亞密謀許久,卻始終沒有被賽維義察覺的關鍵原因。

當然,胡安.曼塔爾也很清醒,並不覺得烏弗.博尼亞藉助坎特族人發動軍事政變奪得政權後,就會對殖民者後裔有利,甚至殖民者後裔將再一次註定淪為犧牲品——烏弗.博尼僥倖成敗後話,也必然還要爭取阿肯族的支持,到時候還有比殖民者後裔更好的背鍋者、更好發泄民族仇恨情緒的對象嗎?

跟賽維義當局合作,才是民主促進陣線最務實的選擇,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實上也證明了這點。

雖然賽維義對國內的清肅還將持續一段時間,但還是很快任命胡安.曼塔爾擔任經濟部副部長,同時也提拔、任命二十多名殖民者後裔出身的文職官員,簽署文件解除殖民者後裔參與阿克瓦政治、經濟活動的限制,承諾會儘快有限度的打開外國資本參與阿克瓦經濟建設發展的限制。

這些也不都是胡安.曼塔爾率領民主促進陣線與賽維義當局進行合作談判的成果,主要還是賽維義清醒的認識到西方社會對阿克瓦的迫切需求,並非什麼民主、政治變革;他是想以有限放開外國資本管製為條件,換取西方社會對他個人的支持,以便他能放手在阿克瓦清肅政變殘黨,而不會導致國際上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