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啊啊。”

小傢伙吃晚飯時醒來後，就看見星星就盯着看。

這表現跟其他嬰孩有些不一樣。別的嬰兒很難對某一樣東西，保持長時間的專註。但這小東西盯着天上的星星，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邱馨薇想抱他會飛舟，他還鬧脾氣了，呀呀叫着。

他的叫聲，也吵醒了一直在沉思的玄箜。

玄箜回過神來，竟是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帶着歉意說：“我想得入神了。”

林琅笑說：“是小傢伙打擾到你了。”

玄箜搖頭說：“正好。若是想下去，說不定會走火入魔。”

“小薇做了晚飯，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恭敬不如從命。”玄箜微笑說。

這會已經將近半夜，邱馨薇和兮兮已經吃過了。這會只有他們兩個一起吃。

兒子本應該開始睡覺了，這會還鬧着不肯進飛走。邱馨薇不管他鬧，哄着抱進了飛舟。兮兮也跟着去準備睡覺。

兩人就在飛舟之外，就着星月用餐。光線對他們而言，不是問題。

玄箜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看着他卻是吃得飛快，不由有些詫異，笑說：“仙友果然不拘一格。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你修為進境才那麼迅速吧。”

林琅吞下一口肉，問：“為什麼這麼說？”

“其他修真士，無不是盡量戒絕各種嗜好，口腹之慾是首先要斷絕的。”

林琅哈哈笑說：“人生在世，七情六慾是天性。如果為了修鍊，斷絕所有嗜好，豈不是無聊得很。那活得再久又如何？”

“話雖如此，只是有得有失。有舍才有得。”

林琅其實不明白：“就吃飯而已，能浪費多少時間。”

玄箜啞然，良久才說：“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能在短管幾年時間裡，從一個武修修鍊成一個元嬰。真的想不通。”

“就因為我好吃？”

玄箜含笑說：“修真士只所以戒絕各種絲嗜好，是因為各種欲【2】望會影響心性。”

林琅想了一會，說：“就是擔心會形成心魔？”

“差不多的意思。”玄箜看他說話時還不停得吃。“任何嗜好，都會讓人對某一種東西有追求。有了追求，如果沒能得到完全的滿足，就可能會出現心結。心結，是在渡劫心魔的根源。”

“就是求而不得，所以念念不忘？”林琅夾了一片水煮肉丟嘴巴了。雖然味道一般，但邱馨薇下廚難得。他還是很喜歡吃的。“為了杜絕那樣的念想，所以一開始就不想？”

“正如你所說。生而為人，七情六慾是天性。如果一開始就沒有，那就無需戒絕了。”

林琅想了想，笑說：“這是個好問題。你等一下，等我吃飽了再討論這個問題。”

玄箜點頭：“不急，你慢慢吃。”

林琅也不慢，三兩下吃了兩碗飯，將菜也基本吃完了。

“你稍等，我收拾一下。再泡一壺茶出來。”

大概一刻鐘左右，他拿着茶壺和茶杯出來，給斟茶說：“剛才你說的，我覺得是一個很矛盾的命題。

“如果沒了其他追求，確實可以集中精力去追求飛升。但飛升這個目標太過長遠，這期間如果沒有了其他樂趣，飛升了又如何？”

玄箜點頭說：“修真界對此確實有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應當率性而為，但更多人更認可應該修鍊心性，專註於修鍊。但前者最終都會轉向後者。”

“為什麼？”

“因為，修真士生命太過漫長。享受過了，對所有事都會淡漠。”

林浩點頭，說：“確實是。見慣了不怪。”

活久見系列，也是得個期限的。當一個人活過幾百歲，只要不是足不出門，什麼事沒聽說過。

玄箜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人可以有七情六慾。但到最後，一切都不過是虛幻。”

這話就有點佛性了。

但林琅不是很認可，或者是他還沒到那個地步：“或者說，是因為對一切都見慣了。世間一切都無法讓人心起波瀾，人才會想着飛升吧。”

玄箜沉默了一會，說：“這因果，難辨。”

林琅呵呵笑着，由斟了一杯茶，說：“許多時候，對某一樣東西有追求，才能不斷精益求精。才能不斷戰勝自己，取得突破。

“人有着無限的追求，才會想着獲得更長的壽命。如果已經沒有七情六慾，那跟鹹魚有什麼差別？”

林琅就是想不明白這個矛盾：“凡俗界的皇帝，就是因為放不下權勢，他們都夢想着長生。人總是覺得自己還沒享受過，或者是某一件事還沒做完，捨不得死。

“那麼修真士，為什麼不捨得死？是單純為了長生而長生？還是為了變強而長生？”

玄箜楞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麼而長生？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在問，為什麼而修鍊。

沒錯，修鍊一開始的目標不過為了變強，還有獲得更長的壽命。

那變強了之後，獲得更長壽命的目的有又是為了什麼？

玄箜回想起自己最初是為了什麼而修鍊。

一開始，好像是為了讓家人能以自己為傲。後來變成要超過一些同門。再後來就是為了外出歷練有自保的能力。

再後來，就是為了宗門。

那現在呢，她又是為了什麼而謀求飛升？

飛升，是在修真界修鍊的終極目標。

都說飛升後，就能進入仙界，有更廣闊的天地。

雖然傳說有人成功飛升過。但從來沒聽說過有飛升之後，回來告訴其他修真士，飛升後的世界是如何的。

那麼她為什麼要孜孜不倦追求飛升？

在修真界，為了飛升將除了修鍊之外的所有追求都斷絕了，就是為了去看看飛升後有什麼值得自己追求的？

如果根本什麼都沒有呢？

一連串的自我詰問，玄箜甚至覺得自己的道心要亂了。

她輕輕晃了晃腦袋，看着林琅的眼睛，問：“敢問林仙友，你是為了什麼而修鍊的？”

林琅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杯說：“想要保護妻兒。這個世界，太可怕。如果我沒有足夠的實力，根本沒辦法保護他們。比如上次額邪修。”

他苦笑說：“我一發現危險，就不得不馬上將小薇和兮兮藏起來。我不想，不想一家人在家裡寢食難安。”

很直接的目的。也是很直接的追求。

“如今也沒有改變？”

林琅笑說：“我為什麼要改變初衷。”他頓了頓。“我並不想飛升成仙，只是想做一個男人。一個能保護妻兒不受任何傷害的男人。一個能讓妻兒幸福快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