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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真看着誰的時候,似乎會特別專註,眼睛像黑色漩渦,能吸人心魂。

雲鳶歌眼神下意識往旁側飄,不敢跟男子對視。

“以前跟公公少有接觸,是以對公公為人不甚了解,所知零星皆是聽他人傳言。我、我想多了解公公一些。”

雲鳶歌知道這些話其實根本不具有什麼說服力,她已經做好被對方拒絕的準備了。

蘇伯言是什麼人?

是兩廠總督。

是第一權宦。

是九千歲。

走到這個地位,想要巴結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他哪裡需要在意區區一個邊緣公主?

低下頭,雲鳶歌悄悄垮了肩膀。

“好。”

冷不丁的,頭頂輕輕傳來一個字,驚得雲鳶歌睜大了眼睛,猛地抬頭看向男子,有些不敢相信。

“你答應了?”

男子笑了笑,“公主所求不過小事,蘇某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雲鳶歌,“……”更加驚悚了。

她才發現,原來蘇伯言是會笑的!

他剛才笑了!

真的是……賊好看!

小手捂上心口,雲鳶歌發現自己心跳又砰砰砰的加快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想逃的感覺。

因為她發現,蘇伯言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可怕。

人都是需要接觸過才能慢慢了解的,以前是她先入為主,狹隘了。

“映冬,原來蘇公公笑起來很好看!”

“你以前都在哪裡聽來的那些傳言,把蘇公公說得跟鬼怪一樣可怕?以後那些謠言莫要再聽了!”

映冬無辜極了。

明明是公主自己一直對蘇公公的消息格外關注,如今兩人關係緩和,公主立馬就把罪名扣她頭上來了。

她是專門背鍋的嗎?

“公主說的是,外頭那些亂傳謠言的,依奴婢看就是在嫉妒蘇公公,所以才故意敗壞他名聲!”

雲鳶歌輕咳,話倒也用不着這麼說。

能靠自己的本事當上兩廠總督,蘇公公自然不是個簡單的人。

但是她重新回想過往,她跟蘇公公少有的幾次接觸里,對方從未像別的太監奴才那樣給過她臉色,每次遇見,蘇公公都會同她行禮打招呼。

不管他是四品小管事的時候,還是成了兩廠總督,跟她說話的語氣,也未曾有過不同。

他對她,實則始終抱着善意,只是以前她避他如蛇蠍,沒有感受到罷了。

“我跟蘇公公說好了明天去找他玩,早上你去御膳房傳膳的時候,多拿一盤點心。”

映冬,“公主,離風殿的膳食都要提前一天通知御廚,而且都是定量的,突然要多拿一盤點心,恐怕拿不到。”

離風殿又不是別的宮殿,想吃什麼就能從御膳房拿。

公主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想一出是一出的公主看看天色,“這不才剛天黑呢?你現在去御膳房通知一聲不就好了嗎?”

映冬,“……”

映冬只能抓起倆饅頭邊走邊往御膳房趕去,等再回到離風殿已經亥時過了,她家公主已經歇下了,在內室睡得賊香。

此時的行雲閣,燈光還亮着。

男子應該已經梳洗過,着一襲黑袍站在窗前,如墨黑髮披陳在背後,水漬未乾。

門外伺候的奴才不敢催促主子歇下,恭恭敬敬守在門口,不發出丁點聲響。

“你們先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室內,男子聲音傳來,奴才們立即應聲退下,順手將房門關上。

蘇伯言沒有回頭,沉默看着漆黑天際,眼睛與黑夜同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後幽幽一嘆,似無奈苦惱,偏生嘴角不受控制的揚了些許弧度,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有些好笑。

翌日,如蘇伯言所想,十三公主不期而至。

她的性子很好懂,想到什麼就要做,絕對不會拖拖拉拉。

所以,昨天從她說出要來找他那句話之後,他就知道,她很快就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這個很快,不過僅僅隔了一晚。

聽着內侍太監通傳,看着內侍太監把人領進門,蘇伯言面色依舊淡淡的,然他看着女子時,眼角卻藏着一團幾乎無法察覺的溫柔,眸中帶着光。

“蘇公公”女子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黑白分明的杏眸熠熠發亮,叫人輕易就看得出來她很高興。

這是個將表情寫在臉上的女子。

這樣的人其實不適合生活在皇宮。

不過……蘇伯言笑了笑,十三公主是個例外。

她會在皇宮生活的很好,生活或許平平淡淡,但是會安安穩穩,就這樣,一輩子到老。

這是,他能給她的。

“現在已經晌午過了,這個時間你應該下值了吧?我知道你平時肯定公務繁忙,所以你上值的時候我就不過來打擾你了,特地選的這個時間呢。你吃過飯了嗎?我帶了一盆點心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在他對面坐下後,女子噼里啪啦蹦出一連串的話來,很是活潑。

這是蘇伯言此前沒有見過的模樣。

他坐在女子對面,安安靜靜側耳傾聽,面上透着一股溫和。

也是這股溫和,極大壯了對面女子的膽子,勁頭一上來,話就更多了。

“來之前本來我還擔心會遇不上你。我打聽過了,總督中午下值後有一個多時辰的空閑時間,我以為你會回自己住處睡個午覺的。要是這樣我就跟你錯過了,好在這一趟沒白來。”

說到這裡,女子晃了晃腦袋,略顯得意。

他眼底划過笑意,垂眸,“平時我公務確實繁忙,所以中午下值我很少回住處休息,都是在衙門處理事務。”

“那吃飯呢?”

“也在這裡吃。”

“這不是把自己當牛使么?你也就仗着自己年輕才頂得住……”雲鳶歌小聲嘀咕了句,道,“這方面你真應該學學人王進,有事子孫服其勞,這把年紀了,人家還能娶妻納妾呢。”

蘇伯言眉毛微動,“王公公是宮中老人,蘇某不敢攀比。”

“啊,確實是老人。”

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誰先笑出來的。

低低的笑聲浸染滿室,無形沖淡了空氣中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