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考慮一下吧。”衛素梅放下手機，表情有些猶豫、迷茫。

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還能接到親生女兒的主動來電，呃，雖然她打來電話是想讓自己“幫忙”。有點兒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

但對於習慣了對兒女付出的衛素梅來說，她並沒有太過計較。

做父母的人，自從有了孩子，她這輩子就開始為了兒女做打算。不求回報的付出，早就已經習慣了。

更不用說，衛素梅對趙萌萌的感情很複雜——

一方面，趙萌萌只認趙夫人這個富媽媽的行徑，確實讓衛素梅有些傷心與失望；

另一方面，衛素梅對這個親生女兒又有些底氣不足、甚至是愧疚。

因為她從未養過趙萌萌一天，也從未像對待趙一諾那般悉心照顧，沒有多年的情意，只靠一份看不到、摸不着的血緣關係，衛素梅還真的做不到那般理所應當！

所以，衛素梅雖然難過於趙萌萌的選擇，卻從未怪過她。畢竟對於衛素梅自己來說，她心裡也是更親近趙一諾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女兒。

而趙一諾選擇回歸親生家庭……衛素梅也不怪她，這件事，其實兩個孩子最為難，她們怎麼選擇都會有非議，都無法做到兩全其美。

非要怪，那就怪她衛素梅，誰讓她太窮、太沒用，弄得兩家貧富差距太大，連帶着兩個孩子都跟着作難。

衛素梅誰都不怪，也不是因為真的豁達，而是，隨着病情的加重，她愈發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衛素梅雖然還沒有達到“將死”的地步，但得病的這段時間，她真的想通了，不再糾結與那些恩怨。

衛素梅甚至都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把五萬塊錢“借給”唐峰後，就帶着僅剩的兩三萬塊錢回到了老家。

她沒有再去醫院，只是買了一些止疼葯，在身體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吃上一片，然後就這般等着死神的降臨。

不知道是不是“想開”了，她的癌細胞的擴散速度似乎也沒有那麼快。

在老家待了半年，除了偶爾疼痛，衛素梅幾乎感受不到癌症的存在。

就在衛素梅想着要不要回一趟齊州，找個醫院好好檢查一下的時候，就接到了趙萌萌的電話。

說是趙萌萌的來電，其實在電話接通後，說話的基本是經紀人娜姐。

娜姐很聰明，她也做了母親，所以她很清楚如何去打動衛素梅——

“阿姨，我知道，當初萌萌選擇留在趙家，讓您很傷心，可這事也不能怪她。二十多年來，萌萌都是趙家的女兒，她與趙家二老的關係也很好，結果忽然有一天卻被告知，當年她和另一個嬰兒抱錯了，這、這，換誰也受不了啊。”

“阿姨，您沒有跟萌萌接觸過，可能不太清楚，萌萌雖然有些小脾氣，但心底很善良，她只是生長的環境太優越，又被父母嬌寵着，有些任性、自我。”

“她更多的時候，都是隨性而為，卻從未去想，這樣做會不會影響到別人。這不是性格問題，而是因為優渥的家庭條件，讓她無需看別人的臉色，無需忍讓別人，更無需克制自己。”

“當然，她這樣肯定不行。如果她……唉，就像現在，她的身世大曝光，而把她寵壞的趙家卻不願繼續縱容她，她、她就落得現在被群嘲的境地了。”

“萌萌太單純，有些話，我不好跟她說得太透，怕嚇到她。但阿姨，您見識多，應該能夠理解，萌萌現在的危機根本不算什麼，如果這次她撐不過去，她以後就真的只能在泥潭裡掙扎了。”

“阿姨，我知道，這個請求對你而言有些為難，可、可放眼這個世界，除了您，再也沒有人能夠、或是願意無條件的幫助萌萌。畢竟您才是萌萌的親生母親，咱們這些做媽媽的人，哪怕自己委屈，也要讓兒女過得好，對吧？”

不得不說，娜姐真的很會說話，她盡量模糊趙萌萌不認親媽的涼薄行徑，而是將這個過甩到了趙家頭上——是趙家把趙萌萌養得自私任性。

可娜姐在話里又隱晦的幫趙家做了辯解，人家也不是故意把趙萌萌養歪，而是人家的家境本來就很好，趙萌萌的種種缺點，說穿了就是某些富二代的通病。

只要他們家庭不倒，他們就永遠能恣意自我下去。

趙萌萌為什麼現在會翻車，並不是她本身的問題，而是趙家不再願意寵着她。

如果她的親生父母跟趙家一樣有錢，甚至比趙家還要有地位，趙萌萌絕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衛素梅：……

真的不是她多想，她本來就因為自身的貧窮而有些自卑。

聽了娜姐的一番話，她愈發胡思亂想了，甚至覺得虧欠趙萌萌這個親生女兒。

雖然當年的事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但事情已經發生，錯誤也已經鑄成。衛素梅沒有養過趙萌萌一天，當然，或許對於趙萌萌而言，人家並不稀罕。

但對於衛素梅這個當媽的人來說，面對趙萌萌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

除了給與了趙萌萌一條生命，衛素梅似乎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事。

如今更是因為自身的貧窮而害得趙萌萌不能繼續當個大小姐……衛素梅心亂了。

如今，萌萌遇到了難處，好不容易有個翻紅的機會，唯一的要求就是讓衛素梅這個親媽一起參加。

衛素梅只是個普通家庭主婦，別說上電視了，就是自家拍視頻她都有些手足無措。

而且……衛素梅摸了摸又黑又瘦的臉，明明才五十二歲的人，卻看着像六十幾歲的農村老太太。

她這幅模樣，如果去參加真人秀，自己被嘲笑是肯定的，興許還會連累萌萌啊。

推辭掉？也不好，不管萌萌那邊會不會誤會，這次可能是她今生唯一一次幫助自己親生女兒的機會啊。衛素梅真的不想錯過！

“誰能幫幫我？”

“我想好好的當一回媽媽，沒有其他的奢求，佛祖、主啊，不管是誰，求求你們幫幫我吧。”

“哪怕讓我立時死了，哪怕讓我付出任何代價，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