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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一片的旅館大廳內因為某事的發生,而漸漸安靜了下來。

所剩不多的人們此刻聚攏在一起,氣喘吁吁又充滿警惕地盯着場地內的狼人們,以防這些打不死的怪物復又暴起發難。

只是狼人們目前卻並沒有再理會這些人類獵物的心思,它們注意力眼下完全放在了大廳深處的樓梯口——

它們的首領此刻正一臉陰沉地站在那裡,誰都能看出來它現在心情很差勁。

不過它說出口的話卻顯得頗為沉穩,“看你同伴用的能力,我猜你們是教會的人,可要說你們有後手,我不信。”

它的話語一點都不尖銳,如果不看外表,語氣與正常人類甚至沒什麼兩樣。

但擁有智慧的它同樣也有着一些人類特徵,那就是不自覺存在着一種僥倖心理。

“是不信,還是不想相信?”

樓梯口處的聲音反問,讓白狼僥倖的心理動搖了許多,隨後沒等白狼回應,對方就又好心地提醒了它一句,

“你有準備弓箭手嗎?如果沒有,我就不用寫很多張紙條了。對了,也許你不知道,紙條越小,那鳥可就越小哦。”

這話讓白狼渾身一顫,繼而咬了咬牙,將心中僥倖徹底清理了個乾淨。

異種常年被教會針對,所以對教會的了解比普通人自然要要深得多,因此它當然知道伯尼話中的意思是什麼。

教會中人,或者說教會內掌管宗教法院與異端審判工作的亞當苦修會,有着一種可以將普通紙張活化成飛鳥然後傳訊的能力。

這種能力施展起來很簡單,卻非常難以攔截,只能用弓箭手射擊。

但一般的弓箭手卻無法勝任,因為那種紙張變成的飛鳥根本無懼普通箭矢——

除非能夠將其射個稀爛。

只有身具超凡力量的弓箭手才能一擊攔截住那種獨特的傳訊手段。

然而要說狼人近身打鬥還行。

想讓他們射箭,尤其是射出不同尋常的超凡之箭,那簡直等於說是想讓一條魚長翅膀飛起來和鳥比賽。

不是沒有存在過,可也太過稀少。

也因此,白狼首領完全無法保證對方真要用這種手段傳訊的話,它能否阻攔的住。

但這其實不是重點——

雖然來之前它們沒想到這裡會有教會中人,但它們卻做好了事後會被教會追查的準備。

因此它們在旅館外布置了一隊精銳,為的就是阻攔逃脫者與漏網之魚,以免消息擴散的太快。

同時,狼人其實有兩種面目,一種與普通人類無異,另外一種才是目前的狼化外表。

而今它們只顯露出了狼人的面貌,卻沒有顯露自身平時隱瞞身份平靜生活所用的人類外表,本就是在防着事後教會用特殊超凡能力追溯。

繼而看清它們的真面目,再順着這種線索找上它們的老巢。

攔截漏網之魚,“偽裝”自身外貌,事情結束後再徹底清理一番場地……這些準備其實已經算是很充分了。

縱然教會擁有一些更深入的調查能力,但這種能力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用在旅館這種普普通通的案件上面的。

所以白狼首領自認為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所以它殺起人來沒什麼顧慮,就算是發現有教會的人存在,它也沒想讓對方活着離開這裡。

只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

很乾脆的就承認了,但白狼首領仍舊心有不甘,於是朝那樓梯口深處所在問了一句。

同時它還擺手示意旁邊那位背叛人類的行商放開對年輕執事的壓制,似乎在表達自己的“屈服”。

“你是說我從哪裡看出來你們有固定地盤的嗎?這個很簡單,你們身上穿着的盔甲樣式都差不多,看起來保養的還很不錯,流竄的異種可沒有這樣的便利條件。”

“單單這點不可能讓你看出來我們的駐地在哪。”白狼首領語氣深沉地說。

剛剛對方講的那個詞彙可不是名字,而是它們的家園所在位置。

“這個啊,聽你的口音就能猜到一些了,畢竟像你那樣的短促口音在法洛斯王國北部可並不常見,只有一些出身因尼高地的人才具備。哦,不對,現在不只是人了,連動物也有,想想真是很奇怪。”

白狼首領聞言握緊了拳頭。

對方那語氣讓他頗為惱火,但讓它更懊惱的是,竟然是因為自己開口說話而暴露出的線索……

它因此抿了抿嘴,臉色陰沉,一時沒有說話。

但樓梯口那位似乎是個話癆,嘴上話語連綿不絕,讓白狼首領聽的越來越憋悶,也讓周圍狼人們變得騷動不已。

“還有啊,與我打的那隻狼人在使用斧頭時動作方面不是很標準,有一些動作完全不適合用來與人戰鬥,反倒像是常年砍樹所留下的身體本能。”

“而因尼高地有森林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多紐恩、塞蘇、布里吉……”

“後來我把那隻狼人胸甲卸掉後,發現它帶着一枚奇形怪狀的月牙項鏈,樣式很像古代摩尼族的工藝風格,而據我所知,在整個因尼高地,只有布里吉才有這種古老族群的聚集地。”

“所以我猜測你們來自布里吉,你們在那邊還有個老巢,甚至這個老巢本身就是那裡的摩尼族聚集地,畢竟一個古老而且習俗怪異的族群,很容易就能讓外人無法靠近,也更符合你們的隱居條件。”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其他一些線索,比如你們的靴子……”

……

儘管戰局暫時終止了,但旅館內的氣氛卻逐漸壓抑。

緊張、嚴肅、警惕、忐忑、憤怒、蠢蠢欲動……圍觀者們的情緒五花八門。

許多狼人甚至將目光看向了它們中的一位,那是之前與伯尼對打的那個棕毛狼人,而今對方渾身火焰已經被撲滅,卻也滿身焦糊頗為狼狽。

被周圍同類們虎視眈眈的盯着後,它更是委屈地嗚咽了一聲,身後搖曳着的尾巴不自覺夾在了屁股里。

只是它的示弱並沒有引起同族們的同情,眼中反而敵意大盛。

甚至如果不是沒有白狼首領的命令,它們恐怕已經撲上去將這個暴露許多線索的傢伙撕成稀巴爛了。

領頭的白狼倒是沒有這些雜亂思緒,默默傾聽着對方的解釋,它始終在保持着沉默,乃至於讓周圍氣氛跟着愈發緊繃。

直到旁邊那個背叛的行商不自覺咳嗽了一聲後,它這才緩緩開口,語氣陰森,嘴角露出兩顆鋒利的獠牙。

“知道我為什麼要聽你說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