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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袤綠野的十字路口處,本該寧靜悠然的鄉間旅館內此時混亂一片,怒吼、慘叫,金屬碰撞聲音絡繹不絕。

那因為常年被煙熏而焦黑一片的房梁下方,穿着各色衣物的身影與一群身着盔甲的狼頭怪物已然混打在了一起。

人影憧憧下,二十多張桌椅被掀翻的咣當作響,牆壁被頂撞的不斷往下簌簌落灰。

而在廳堂中央篝火上方,那本該向外散發香噴噴味道的烤全羊,也不知何時已經滾落在地,嬌嫩塗油的表皮粘滿了骯髒的灰塵。

商人、旅者、貴族子弟、甚至附近湊來喝酒的農民……旅館內外屍體遍布,那是之前一次失敗的突圍所造成的。

可惜的是人們並沒有想到,狼人們的數量不僅有進來的這些,在外面,它們甚至還布置了一群圍擋的,乃至於遭遇慘敗。

不過目前剩下的人基本都已經算是精銳,且那些圍擋外面的狼人也並沒有竄進來群毆的打算。

於是僅剩的幾伙人在旅館大廳中不斷與狼人們纏鬥間,一時倒也算是沒有太大危險。

伯尼三人此刻就混雜在旅館內諸多抵抗身影當中。

只是因為那場突圍失敗所造成的混亂,三人現在已經不自覺的分散開來,各自為戰了。

於廳堂左邊靠近木窗的位置,穿着一襲亞麻短衫與長褲的年輕執事而今正拎着一柄釘頭錘,不斷抵擋着身前高大狼人那輪起長斧的一次又一次進攻。

兩者身高體型差距巨大,響亮的武器碰撞聲下,特雷西每一次抵擋看起來都岌岌可危,自己甚至有些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但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十分鐘了,這位也都沒有被敵人成功解決。

反而單靠一己之力,就硬生生將一隻狼人給糾纏了住。

只是儘管看起來英勇,作用也不低,但這並沒有阻止旅館內的人類陣營愈髮式微。

因為隨着時間流逝,人們體力已經從最開始的巔峰狀態逐漸虛弱了下去。

尤其是面對面硬抗狼人那種強力進攻的,有的已經氣喘吁吁,手忙腳亂了。

甚至要不是幾個手持弓弩的行商竄到樓梯口那邊不時用遠程攻擊掩護,他們可能已經葬身狼手。

然而與之敵對的那些,穿着沉重盔甲的狼人們,卻彷彿毫無影響般,一舉一動都顯得遊刃有餘,甚至還有空閑在進攻途中興奮嗥叫。

它們應對的輕鬆,彷彿在拿這群人類練手,但身上盔甲卻沒有絲毫弄虛作假。

人們一次次用武器兇狠敲在上面發出的聲音沉悶又響亮,可除了有些凹癟外,根本就不破防!

偶有攻擊打在狼人面部的,狼人們卻根本毫不在意,只因強大的恢復力可以讓它們無視任何傷勢,甚至斷手斷腳在修養一段時間後都能生長回來!

反觀人類,在遭遇狼人的攻擊時,一個不慎就會變得凄慘不已,挨不了幾下就足以失去戰鬥力。

特雷西清楚了解己方的弱勢,而他並沒有動用超凡力量的原因,其實也正因為這點——

毫無計劃的對抗,是無法從敵人手中取得勝利的。

所以他準備做點什麼。

但這卻需要同伴配合……

默默思索之餘,被一頭狼人頂撞至牆角的特雷西手中釘頭錘順勢一歪。

於是正用一柄斧頭壓着釘頭錘,以期與特雷西拼力氣的狼人因為被瞬間卸力而收不住力氣,一個踉蹌就頗顯笨拙地撞在了旁邊牆壁上。

沉悶撞擊聲下,土坯牆壁抖動了些許,牆皮簌簌脫落的同時,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釘頭錘狠狠敲在了這隻狼的後腦勺上!

頭骨開裂的悶響驟然浮現,正準備爬起身的狼人又是一個趔趄,泛着白眼癱倒在地半天站不起來身。

然而這並不能殺死它,或者說,除非用特殊辦法,否則就算把狼人腦子敲爛,甚至完全砍掉,它們也根本死不了!

不過這卻也能夠爭取來一點時間了。

趁此機會,特雷西掃視全場。

他最先看到的同伴是金髮少年埃利諾,此時對方正與一個陌生的,從穿着上看應該屬於貴族階級的一位瘦弱青年於旅館大廳角落對抗着一頭狼人。

兩人手持長劍前後夾擊,一個騷擾一個對抗,撐不住的時候就前後位置轉換,井然有序,配合默契,與周圍那些凌亂身影完全不同。

只是儘管沒有生命危險,但想要讓他們抽出手來幫忙卻是沒可能的事情。

於是特雷西視線轉移,看向了另外一個同伴。

相比之下,這位顯得就更加輕鬆了。

特雷西視線掃視過去時,對方此刻正處於旅館酒架附近,與一頭狼人單對單戰鬥。

說戰鬥其實有些不合適,只因他們的打鬥完全沒有勢均力敵可言,一方表現的瀟洒自如,另一方則笨拙又惱怒——

也不知道伯尼從哪弄來的一柄鋒利細劍,用起來卻如同毒蛇口中的信子一般,婉轉揮刺無不圓潤自然,卻又不乏狠辣。

同時看他的打法也顯然有所計劃,腳步靈巧挪動間,手中細劍不斷朝着敵方狼人眼睛與盔甲的各個關節縫隙部位招呼。

關節縫隙屬於全身盔甲防禦力最弱的地方,同時還有着維持盔甲佩戴在身的紐扣與系帶。

顯而易見,這位是想一步步解除對方身上的防禦,讓其變成“裸體”。

或者說,已經不只限於想了,因為對手狼人那持有武器的右手部位,目前已然顯露出了一片血淋淋的現狀。

而本該防禦在那裡的金屬護手,早就不知道被挑飛到了什麼地方。

與此同時,那位棕發年輕人似乎還有閑心留意周圍環境。

乃至於腳步連綿挪動時,他都能不知不覺避開一些地形方面的不利之處,然後利用這種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形而繞的敵人狼狽不堪,攻勢混亂……

這麼一看,這廝簡直是所有人中應對最瀟洒自如的。

他彷彿不是在戰鬥,而是在配合對方舉動而跳着舞,前前後後,來回挪動,一者狼狽,一者優雅,截然相反的表現對比起來再明顯不過了,非常具有視覺衝擊力。

不過如此的代價卻尤其突出,那就是他最顯眼。

特雷西已經發現,那位站在旅館大門不遠處始終抱胸旁觀的領頭狼人,已然將目光放在了伯尼身上,彷彿有些蠢蠢欲動。

於是他見此不再猶豫,拎着釘頭錘就又向著地面那頭還沒爬起來的狼人太陽穴方位狠狠掄了一錘子。

同時特雷西朝伯尼方向大吼道:“不久他只剩白骨,任風永遠吹盪!”

狼人被釘頭錘砸腦袋所發出的凄厲慘叫如同敗犬哀嚎,成功將狼人首領視線吸引了過來。

同時年輕執事吼出的話語,也讓正處於酒架旁的伯尼動作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

特雷西這句話在旁人聽來顯得很是莫名其妙,根本聽不懂他在表達着什麼。

只有一些喜歡詩歌的人才能了解,這話另有內涵——

它的出處是一首名為烏鴉的晚餐的詩歌,內容大概是一位貴族戰死後,被烏鴉啄食的凄涼景象,特雷西吼出的這句話是這首詩歌最末尾的一句。

但這並不是特雷西想說的重點。

烏鴉的晚餐這首詩歌很古老,已經沒有吟遊詩人會唱了,它屬於古帝國時代的產物,現今只能在一本名為《羅南詩選》的書中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