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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本來我以為我十拿九穩的,可誰成想半路殺出一個白月初。”

藍阡夙眼角稍顯落寞,能看出她對這終南山禁的名額極其在乎。

“小公子,正如之前所說那般,有資格居住在排山倒海內的人不足二十,這其中四大劍聖自然在其列,十六峰掌座與劍宗宗主張太白亦有資格。張北魚自幼便是劍宗歷史上第一神童才俊,被張太白特批也可偶爾進入其間悟道。其餘人等便沒這麼好的機會了,哪怕是近些年崛起的灌頂仙童皇族張守愚,因為修行心性不夠堅韌醇熟,都還不夠進入的資格。”

“如此嚴苛,倒也合理,這麼說藍兒你本來有資格進入?”

“按理說本是沒有的,我自知我的修為認知都遠遠不夠,乃是我師父強硬態度幫我走通關節,這才堪堪幫我爭取到了一個競選機會。”

安化侍聞言緩緩點頭,若是四大劍聖親自下場護犢子,那這件事應當還不算難辦。不過藍阡夙的話也讓安化侍對白月初更加好奇。

“藍兒,照你這麼說來,眼下那白月初與你一起爭奪名額,難不成她背後也有四大劍聖支持?”

“這我不清楚的,說起來白師妹突然便出現在劍宗,之前從沒聽說過她這號人物,也從來不知道她的來路與師承。劍宗內關於她也僅僅只有零星細碎的傳言而已,簡直被保護的比張北魚還嚴密三分。”

“有點意思了,這終南山禁的進入名額選拔,可是你們劍宗古來有之的慣例?”

“不錯,不過五海內波瀾翻湧危機四伏,大宗師境下修士根本沒有進入資格。每五十年宗門內會遴選一人進入排山倒海,在其中接受劍宗真正的高人指點迷津。”

安化侍摸摸下巴緩緩點頭,盯着二十丈外的白月初靜靜出神。

白月初此刻在張北魚身側乘風御劍,從她剛剛對自己的態度看來,她應當不算是冰山美人,而是像澹臺夭夭那種古靈精怪的傲嬌脾性。這種姑娘能夠不顯山不漏水這麼多年,可見將其庇護起來的師尊的確有幾把刷子。

更讓安化侍感到好笑的是,一向四大皆空的空海此刻竟和白月初聊得熱絡。兩個人互相笑罵嗚嗚喳喳,好似在講葷段子一般旁若無人。若非安化侍早已認得空海,定會以為這是剛剛剃度不久的酒肉和尚。

白月初貌似和空海很是投緣,兩個人像相見恨晚那般越湊越近,空海的禪杖與白月初的飛劍都快親上了。

安化侍知曉空海本就碎嘴子,可卻沒想過白月初竟和空海一樣碎嘴子。

這兩個傢伙像認識很多年的老友一般哈哈大笑,聊着聊着白月初竟把手搭在空海肩頭叉腰休憩,空海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熠熠生輝的大白牙,白月初一雙媚眼也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

“你認識的白月初,往日也是這麼和陌生人熱乎的嗎?”

“絕不是的,小公子,這位大師往日也是見到美人就這般搭訕嗎?”

“我反正沒見過,但也可能他真的是不要臉吧。”

二十丈外談天說地聊得火熱。

二十丈後安化侍和藍阡夙表情古怪於風中凌亂。

張北魚和曹泊安此刻也看傻了眼,貌似也沒見過這種狀態的白月初。張北魚接連咳嗽了好幾嗓子提點白月初,可白月初卻壓根沒把張北魚放在眼裡,這倒讓安化侍對她莫名多了幾分後天好感。

安化侍是樂意看到這種狀況的,畢竟空海此刻還算他這頭的。他希望靠着空海那張大嘴巴多聊出點東西,如此也能讓這次北戎之行多幾分籌碼。

“別管他們了,估計是常年閉關沒人跟她說話,北戎都是冷冰冰的傢伙,再不濟就是曹泊安這種怪咖,亦或是張北魚這種長得未成年的小屁孩樣。我家空海血氣方剛龍陽未泄,估摸着這白骨精應當是稀罕上了。”

安化侍露出一抹猥瑣壞笑,下一刻腰肢便被藍阡夙狠狠掐了一記。不過古仙寶體何其堅韌,這下子非但沒把安化侍掐疼,倒將藍阡夙的纖纖玉指擰紅腫了。安化侍見狀立刻憐惜不已,幫藍阡夙輕輕揉弄着倒賠不是。

“不管怎麼說藍兒,這白月初我的確有幾分看不透她。這姑娘修為不過剛剛大宗師初階,但身上隱隱一股極度隱晦的凌厲劍氣卻縈繞不散,估摸着是她背後靠山的故意為之。這次她突然在這節骨眼上殺出來,應當也是她背後的靠山算計好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藍阡夙當然也不例外。

“這都是可以預見的事情,如此珍貴的名額誰都想要,按道理擠破頭都是常見的事情。若非國戰經年亟需劍客下山,這次的競爭對手只會更多。到目前為止已經過了六輪篩選,算上我和白月初還剩下十三位弟子入圍。只不過據我估測其他人都不足為懼,我有師父倚仗也無人敢對我動手動腳,唯有這突然冒出來的白月初令我心慌,總覺得隱隱會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怕,我已然來了,你未進排山倒海前,我不離開。”

安化侍一臉嚴肅毫無玩味神色,藍阡夙能看出他承諾的認真坦率,一時間也心釀如蜜面帶微甜。

若是旁人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定會被冠以大放厥詞之嫌,畢竟排山倒海的名額哪裡能完全被人左右。可眼下說這話的是安化侍,藍阡夙便沒有一絲一毫懷疑。原本稍顯慌亂的心思也逐步安寧下來。

這種莫名而來的信賴感十分奇妙,並非因為他是她的道侶,而完全是因為他是他自己,這話說得才有足夠的份量。

他是安化侍,這話是安化侍說的,這便夠了。從當初他來望鴣樓救她,一刀斬盡望鴣樓名震南淮時起,藍阡夙便已然對他毫不懷疑。他們一起攜手衝出稽查司圍剿,她看着他渾身浴血身中三刀,他背着她爬上青色大墓按住血色頭骨,她看着他將所有追殺者掛在墓碑上晾晒成穿膛葫蘆......

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層層疊疊埋在二人心頭築起城池堡壘,令藍阡夙對安化侍的大話完全篤信,安化侍也從未對她有過一句食言。

“藍兒,話說這排山倒海修行究竟有多好,至於你們如此算計想往裡進?”

“五海乃正道五宗立身之本,自然有諸般不可言說的神妙好處。我只清楚現如今十六座主峰劍俠全部出自排山倒海,能否進入排山倒海,也隱隱成了能否在劍宗青雲直上的必要履歷。當然每一個從那裡走出的劍修都驚天動地,這也是被印證了無數次的事情,早已不用懷疑多想。”

安化侍聞言緩緩點頭,畢竟姜京佐便是很好的例子。

姜大俠跟隨凌虛子於桑田滄海修鍊多年,其一身恐怖修為早已如淵似海不可揣摩。世間五海底蘊應該都不相上下,若是藍阡夙能夠進入其中修行百年,沒準世間再出一位女姜京佐也說不準。

“如此說來,這回張北魚既然求我幫他煉劍,我便以此為要挾讓張太白給你名額。反正軒轅劍只有一把,張北魚只有一個,太古熔爐體目前只有我這一尊,煉不煉劍是我的事,可給不給我面子就是他的事了。”

安化侍很明顯在故意給自己找麻煩,藍阡夙聞言雖心有不忍,可她知書達理並未勸說。

因為她足夠懂他,所以她無需開口。

一時間二人又閑聊了些有的沒的,前方的白月初和空海不再說閑話,張北魚回身朝安化侍招了招手,隨後又伸出白皙胖手朝衍羲山指了指。

“安哥哥,天下第一城到了哦!”

“得嘞!”

安化侍和藍阡夙默契停止交談,腳下鬼徹呼嘯穿雲瞬息即至張北魚劍旁,視角內的雪白大山於瞬息收攏四方視距,僅剩下一片和天地居中城品貌類似,卻比之小了許多許多的一座山腹小城。

“這真的是天下第一城?”

“沒錯哦。”

“這排場......也太小家子氣了,浪費了這名號。”

“安道友莫急,真正的天下第一城不在這裡,這僅僅只是它的入口門面罷了。”

曹泊安向安化侍好生解釋,他還是那副極有涵養的模樣,張北魚也從旁乖乖點頭,看起來人畜無害反倒有幾許天真。

“安哥哥,曹長老說得沒錯,這裡頂多算是天下第一城的指甲蓋呢。”

不曉得有心還是無意,張北魚又提到了指甲蓋,很明顯在暗諷安化侍剛剛欺壓眾劍修的血腥手段。

安化侍裝作沒有聽懂,剛想朝前下落便狠狠一顫,腳下鬼徹險些站不穩當,一股虛弱無力感從體內噴薄而出。

怎麼回事!

一旁的藍阡夙眼疾手快,立刻以劍氣幫安化侍穩住刀身。

張北魚等人也沒看懂,空海急匆匆飛來面帶焦灼。

“發生什麼事了,安施主?”

“我的修為......剛剛一剎那全部不見了!”

安化侍的面色一瞬間純白無血,像一位敗血病患者一般瘮人可怖。此刻修為逐漸恢復,面色也逐步好轉起來,可旁人還是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唯有安化侍,唯有他這個親歷者才清楚,就在剛剛要接觸天下第一城的那一瞬間,他內心深處竟響起一聲狂暴沖霄的肅殺龍吟巨吼!

太陰蛇眸湧現,安化侍朝衍羲山某處怒目而視。

刀客未至。

龍吟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