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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表面上看,安化侍無疑是吃大虧的。

以一對六十八,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實則不然。

已經被安化侍言語激怒的大宗師們不會多想,安化侍的率先發難也足夠爺們兒,可實際上安化侍已經佔據了有利先機,看起來是對方以多欺少,實際上安化侍一直都佔了大便宜。

安化侍已數不清自己經歷了多少次搏殺,充沛的戰鬥經驗讓他愈發狡黠,亦早已能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明智的戰情判斷。

即便佔據有利地勢,六十八位大宗師不敢率性而為發動大神通,群起而攻之也夠安化侍喝上一壺了。因而安化侍從一開始便取巧使用血珠,完美髮揮祭師秘法對劍宗源爐的種類壓制,以柔克剛以點克面。血珠渺小不易捕捉又迅捷凌厲,血水攻散又聚不怕傷損,這群大宗師面對血珠侵擾,無異於殺雞用牛刀,打打不着甩甩不掉,而一旦被血珠近身又不堪想象,着實是進退兩難又無法自主,只能被六十八顆血珠牽着鼻子往前行進深淵!

越是高境界的修行者,越懂得運用不同種類間的特點壓制,越懂得掌控人心故布疑陣,越懂得料敵於先籌謀在心。

安化侍現在越來越懂這句話,也越來越感受到謀略的重要。他不是不喜歡從前的蠻打蠻幹,只不過隨着周遭天下愈發開拓,他漸漸發覺若非如此,便再難以更進一步爬得更高。

安化侍自然是想往高走的,他也一直都最懂得該如何生存下去。

眼下亦是這般。

“空海,各管各的!”

留下一句毫不客套的話後,安化侍全力施展夜遊司命秘法。

此秘法脫胎於夜行書生秘法,乃是晉入空境後運用空間大神通施展的神行秘術,亦是安化侍目前能夠施展的最強身法手段。想當初他運用此道戲耍張守愚,將其玩弄於股掌之間逍遙恣意,此刻用此法來躲避六十八位大宗師劍招,可謂是大材小用更加遊刃有餘。

與此同時,六十八滴血珠已經迫近大宗師劍修的身體。

它們比劍更小更細更靈活,繞過一道道凜冽肅殺的劍風,即便被切成兩半依舊能匯合一處,就這般紛紛貼緊六十八位大宗師劍修的手掌指肚,在他們中指指甲蓋上紛紛着陸停留。

不同於安化侍的閃爍鬼魅,這些血珠倒顯得安分得多。

它們像一個個腿腳行動不便的耄耋老人,碰瓷兒黏上每一位劍修的指甲蓋便死活不走了。即便有的劍修性情爆裂,直接以劍氣將血珠擊散,這群血珠依舊像狗皮膏藥一般凌空重聚,死死咬住劍修的食指第一節指肚毫不鬆弛。

六十八顆血珠。

六十八位劍修大宗師。

六十八根被血珠死死咬住的手指。

安化侍身形如電出現在一座高樓頂端,單腳佇立攤開雙手,擺出一副江山已定的勝利者姿態。

“諸位,我曾經教育張守愚那渾小子時便說過,學劍不難,但用劍是要動腦子的。這世上高手無數,可真正有腦子的真沒幾個。要麼就是曹泊安那種聰明過頭的機靈鬼,要麼就是你們這群不過大腦的魯莽蠢材。當然我也不可能喊醒你們,畢竟傻子就是傻子,我又不是給人開智的佛陀。”

安化侍這話一針見血,不遠處駕馭大威天龍煌煌駕臨的空海亦縱聲長嘯。

“安道友此話深得我心!沒錯小僧師尊曾跟小僧說過,這世上傻子居多,以為自己覺醒了源爐就高人一等,殊不知沒了真氣根本只剩小屁孩招式,連普通的江湖好手都打不過!偏偏這群傢伙里還有一些走得遠些,開宗立派又收了一群徒弟,結果徒弟比師父還傻更不懂思索,還腆着臉把這叫做尊師重道,把自己的種種蠢笨行徑叫成仗義行俠,這簡直是當世自欺欺人最大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哈,空海,就憑你這句話,今後我不把你當傻子看了!”

“多謝安施主,其實我覺得我還是挺傻的!”

“比他們強多了,你現在處於半傻不傻,像這位曹道友就是真的裝瘋賣傻!這世上若沒有我這等聰明人兒,恐怕所有大傻子都會被他蒙在鼓裡,他可謂是傻得渾然天成,傻出了大智若愚,更傻出一派獨家風骨,再無分店只他一家!”

兩位活寶運用真氣傳音又說起相聲,句句指桑罵槐毫不掩飾,將所有劍修捎帶着曹泊安一同罵的狗血淋頭。

曹泊安已經被安化侍懟得沒脾氣了,當下二話沒說只顧悶頭看書。只是往日里津津有味的北戎律法此刻味同嚼蠟,曹泊安顯然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此刻默默轉身面向幽深的巷口,不忍心再看幾次呼吸後的蒼穹眾劍。

天上。

果不其然。

安化侍口中這群傻子還沒反應過來,便接連發出陣陣痛徹心扉的哀嚎!

六十八滴血珠此刻完全激活,它們緊緊壓在劍修指甲蓋上朝下流淌,劍修的護體罡氣好似薄霧輕紗般好似虛無,堅硬的指甲亦變得脆弱不堪毫無阻礙。

一滴滴血珠就這般穿透指甲蓋,力量絲毫不外泄分毫。它們高歌猛進,又走得寂靜悄悄。

它們在指甲蓋上留下一個個黑洞,細細觀之仿若一灘灘袖珍的腐乳。

“腐乳”不斷凹陷不斷滲漏,漸漸整個指肚都變得漆黑如墨,進而整根手指變得漆黑如墨,一道道黑色淤血順着掌紋經絡蔓延整隻掌心,隨之而來便是整隻手掌的劇烈痙攣,以及一柄失去掌控完全跌落的飛劍。

那些附着在指肚前的血珠亦紛紛效仿,從中指指肚與指甲蓋的縫隙中悄悄鑽入,好似潤物無聲一般切開指甲皮肉,將整隻指甲蓋徹底與手指血肉剝離開來。一片片指甲變成了豁蓋子隨風亂擺,帶着逐步漆黑如墨的手掌一同陷入癲狂痙攣,進而也紛紛步入飛劍失靈的跌落境地。

一人如此。

十人如此。

六十八人全部如此。

正所謂十指連心,十指連心之痛,堪比分娩,痛徹心扉!

安化侍深諳殺人誅心之道,他並無意殺害任何一人性命,如此一來北戎也抓不到他任何口舌把柄。而在不傷其筋骨的前提下,十指連心之痛最能令他們痛不欲生,亦能夠達到令其繳械的預想目的。

每一顆血珠內都蘊藏有古魔真氣,亦縈繞着純度極高的祭師源流,對這些仰仗外物攻殺的劍修來說,這種防不勝防的攻襲手段無疑是天克。當然安化侍已經對他們留手了,以安化侍目前的修為境界,完全可以覆蓋六十八位大宗師神識發動道成寺鐘,只不過此舉定然會非死即殘,而這並不是安化侍想要的結果。

滿天飛劍簌簌凋落,如秋風似落葉。

滿天失去飛劍的劍修大宗師倉惶跌落,渾身痙攣勒緊手腕,卻根本抑制不了蚯蚓般往手臂蔓延攀爬的黑色紋路。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六十八聲墜地悶響,方才威風凜凜氣宇軒昂的一眾大宗師,此刻像六十八隻巨大長蟲一般各自摔入街市。放眼望去好似一群癲癇癮君子犯了癮,口吐白沫甚至渾噩,狼狽中又帶有絲絲戲謔的風采。

安化侍望着眼前的自家傑作,輕輕舒了口氣,轉身看向曹泊安。

黑衣刀客說到做到,以一人獨對一城之劍,將上千劍修盡數繳械敗伏,今日之事註定也將永載北戎修行界史冊,安化侍這位異常強勢的南靖輔國大將軍,也必然會再次照耀整片天下,繼續書寫着專屬於他的修行傳說。

而現在,關於北方的傳說還僅僅只是開始。

安化侍對自己的傑作貌似不大滿意,撇撇嘴巴朝曹泊安抱怨起來。

“曹道友,其實你們劍宗高層沒必要攔着空境劍修的,我安化侍雖不敢說獨對滿城大能,隨便來上三四個也是沒問題的。現在我玩的不爽,張北魚也不來見我,難不成真的要我掘地三尺找大能耍耍?”

“別別別,咱有話好好商量,安道友您......等會,來了,來了,那邊!”

剛說到一半的曹泊安喘了口大氣,如釋重負一般蹦起老高,玩命指着遙遠北方的山外蒼穹。

安化侍順着他的指頭瞧看過去,果真見到一隊氣勢磅礴的劍修正在風火御劍入山。

安化侍毫不掩飾自己的強大神識,他總算感知到了張北魚的濃烈氣息,當即微笑着揮舞衣袖,將一眾修士指間的血珠招引取出,重新匯合到掌心化成一顆巨大珠子,下一刻隨其魔氣一震,血珠化為一片湮滅虛無。

與此同時,遠在天外的劍修隊伍已經來至身前。

四男兩女一共六人,男帥女靚皆有出塵之氣。

男子以張北魚馬首是瞻,另外三位男修看起來與張北魚師出同峰,規規矩矩傍身在張北魚身後顯得乖巧。另一旁兩位女修更是容顏驚世,特別是站在前方的姑娘一襲藍衣極為出塵,隨便一個收劍回鞘的動作,都惹得整座天地居中城群情激動難以抑制。

這便是美女與帥哥的魅力,古來有之,是人皆好色。

那些剛剛被安化侍收拾得滿地亂滾的修行者,此刻全都好了傷疤忘了疼,一瘸一拐站起身子整頓衣冠,都想在藍衣女子面前展露最美好的一面。

就連一向木訥的曹泊安,此刻也猛地推推眼鏡,將鏡片朝眼睛方向擠壓兩旬。

據說,這樣能瞧得更加清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