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陳簡對這個只在夢境中出現的“上司”有了興趣,他問道:“你與公主見面的時候,她年紀多大?”

白夭摸摸下巴:“沒什麼印象了,估計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我只是看她在花園裡玩耍片刻,之後她就離開了。不過,你說的是真的嗎?如今是那位傾蓮公主在主持朝政?”

“嗯。”陳簡點頭,“跟你說吧,公主現在擁有一隊私人護衛兵,我就是其中一員……”陳簡把過去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白夭聽後,遺憾他的遭遇,無奈地說道:“如果你謹慎些就不會被扁梁圖暗算了。不過我聽說過扁梁圖——他是宗正卿吧?老謀深算,我生處的那個時代便相當有名,你落入他的陷阱也正常。這樣一想,他已經在朝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了,竟然還穩坐宗正卿的位置,真是不容易啊。”

聽到這番安慰,陳簡很不是滋味。

他當時一心想着把留聲瓮帶給公主,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看到真的恭蓮隊令牌後,完全沒有起疑心,反而是長舒口氣,把一切交給背叛者。

“現在懊悔也沒用,一起想辦法出去吧!”她隨手摘下一根植株的枝條,“吃點這個,解渴。”

“多謝。”陳簡嫻熟地咀嚼干素的枝幹,“你說傾蓮公主被人控制,有這個可能嗎?”

“我怎麼知道。”白夭無語地白了陳簡一眼,“至少在我印象中,她完全不像能掌控大局的人,她如今是攝政王,背後很可能有其他力量在支持、操縱她——不過這都是我的猜測,我已經離開人世很久了。”她苦笑,“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但是扁梁圖中途截下留聲瓮,與公主為敵,公主接下來的路可能有些難走了——呀,我還挺喜歡那個丫頭的,惹人憐愛。”

“明明只是看過她幾眼,談什麼喜歡。”陳簡心想,公主有這麼大魅力嗎?

“這你就不懂了。”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陳簡等待片刻,以為她要繼續解釋,可她沒有開口,似乎再等陳簡另起話頭。

沉默持續了許久,他們已經遠離東海,正朝着中心山的方向前行。讓人作惡的血腥海浪逐漸消退,陳簡漸漸大口呼吸,享受這份難得的清新——不過清新也只是相對東海而言。

瀰漫在煉獄的腥臭,無論躲到哪都無法逃離。

“但是公主親手培養恭蓮隊,這點着實可疑。”白夭終於開口了,“恭蓮隊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不清楚,至少我加入的時候,它早就存在了,而且威名遠揚。公主身邊的兩名貼身護衛,一個弓箭手泰鴻多,一個侍女沈朔霞,是京城人盡皆知的武功高手。”

“泰鴻多、沈朔霞……都是陌生的名字。他們應該年紀不小吧?若是武功高強,我應當聽說才對。”

說起來,白夭曾經又是做什麼的?陳簡好奇地打量這位真實年齡不詳的少女。

她的肌膚剔透得驚悚,臉上遍布血絲和白骨,彷彿一尊用布匹包裹的骷髏,完全無法看透她歷經過多少滄桑。

煉獄的紅光能極大程度地遮蓋面容的瑕疵,可白夭看上去依舊駭人,很難想象她在人間是一副怎樣的面孔。她肯定因為這種古怪的肌膚飽受歧視和侮辱吧?

陳簡擔心這是她的心病,因此沒有多問,只等白夭主動說出。

“算了,我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她釋然地聳肩,一頭毛躁的頭髮隨着風浪飄動,像現代社會追求潮流而燙出的爆炸捲髮。

陳簡心想,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想穿越回去,現在倒好了,連正常的人類社會都沒法回歸了……真是每況愈下,不過淪落到煉獄,應該已經沒法再往下走了吧。他樂觀地笑了笑,跟上白夭的步伐。

“白夭,你剛才說發現了秘密,那是怎麼回事?”

“哈——”白夭嘆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應該完全不知道。不過跟你說說吧,我也好久沒在煉獄碰上正常人了,大家幾乎都瘋了,不願思考,就連許多旅人都和瘋子一樣,他們經常神神叨叨,把希望放在祭祀上,真是可笑。”

“祭祀……那祭品是什麼?”陳簡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當然是獻祭自己啊。”

他聽後低聲“嘶”了一氣,不敢想象暴戾的祭祀場景:“這樣啊。”

“不說他們了,說我的事吧。”白夭擺擺手,開始講述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我是京城錦衣衛的一員,因為是女人,所以名氣相比其他錦衣衛要大得多,不過也因為‘女人’讓我飽受非議,大家覺得我只會礙事,但最後我用無數次成功讓那些流言蜚語徹底消亡了,我在進入錦衣衛兩年後名聲大噪,在一方受人尊敬。

“有一天,一個打扮得像乞丐一樣的男人找上門,跪在面前請我幫他找一名殺人兇犯,我問他為何不上報錦衣衛,而要私下尋我,他說錦衣衛里有殺手的內應。我聽後很震驚,便允諾他尋找那名兇犯並立誓揪出內應。

“那時出現了兩起轟動京城的殺人案:一是國子祭酒被刺殺;二是散鎏郡王被刺殺,兩人都是朝中重臣,前者死在京城,由錦衣衛全權調查;散鎏郡王死在京城以西的汾州,你應該知道,汾州離京城相距近千里。而那個落魄男人找我,就是為了散鎏郡王被殺一事。

“錦衣衛分了兵馬前往汾州調查,男人告訴我,去汾州的兵馬有殺手內應,他會毀掉所有證據,我必須趕在之前抵達汾州。雖然男人沒拿出實際證據,但他語言懇切,我看出他沒有說謊,便連夜趕往汾州。

“在離開京城前,我調查了散鎏郡王近期的情況,他似乎涉及中書令的任職;更讓我意外的是,國子祭酒與當時的中書令是密友。我調查的具體細節就不說了,說實話,那些零零碎碎的事也記不清了。總之,一切頓時明朗,所有矛頭指向了新上任的中書令——徐思佑。”

陳簡知道徐思佑,他可謂西朝的中流砥柱。

“你意思是,徐思佑派人暗殺了散鎏郡王和國子祭酒?”

白夭沒回答陳簡的問題,而是順着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在調查徐思佑和殺手的線索時,遊走江湖的朋友透露給我一條線索——江湖存在一個詭秘莫測的殺手組織,徐思佑很可能是委託那個組織下的殺手。他們做事相當乾淨,符合這次暗殺,江湖那幾年也因為那個組織而人心惶惶,我遠在廟堂,當時並不清楚江湖之事。”

聽到殺手,陳簡頓時想到一個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常豐源。

常豐源的身世至今不明不白,他來得乾淨,死得也乾淨。

彷彿是命運的使然,陳簡覺得自己有必要問,也必須問:“是什麼組織?”

“江湖上稱為‘秘教’,只有十二人,相互間以月份稱呼。”白夭說道,“我借了武當蹤跡堂的人追查到一封信,信中透露出,殺死國子祭酒的人是——‘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