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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去巴別塔?那還真是湊巧。”

女孩的哥哥認識了糜舟後,由衷地發出感慨。

“是啊,真巧。”糜舟說道,“各位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不急,等月神降臨再走不遲,現在太熱了,我們可不想渴死。”

糜舟點頭,思考自己是否需要提前出發。

女孩和哥哥肯定也想儘快抵達巴別塔,他們是當地人,熟悉這裡的環境,肯定會選擇最有效率的前進方法。

他望了望綠洲之外,熱浪翻滾,熾熱的砂石彷彿能融化他的雙腿。

他一陣戰慄,決定還是跟這群人一同前進,路上好歹有個照應,而且也能跟他們混入巴別塔,放鬆守衛的警惕。

那幫傢伙大概已經發現他失蹤了,巴別塔很可能設置了守衛,但無論如何,他必須上去。

“有道理。”糜舟很快回答,重新坐回原位。

必須斟酌自己接下來的發言。他們肯定要詢問,他為何前往巴別塔——任何人都會這樣問,更何況,這裡有一位好奇心爆棚的孩子。

糜舟想了想,覺得用朝聖這個理由最為貼切。

想好了應對方法,他懶懶散散地躺在地上,享受樹蔭下的涼意。

“你是哪裡人?”哥哥問道。

“西南的,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他故意用不願講述的語氣把答案拋出去,哥哥意識到這點,知趣地沒再提及。顯然,他是個聰明人。

忽然,一陣馬蹄嘶鳴從不遠處傳來過來。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群身着白色短衫的男人策馬而來,揚起的沙塵猶如率領了千軍萬馬,一時間氣勢磅礴。

他們是什麼人?糜舟帶着困惑的眼神看向兄妹倆。哥哥站起身,下意識擋在妹妹身前,老人則悠悠站起身,舒張了一下彎曲許久的脊椎,全身上下的骨頭髮出輕重不一的響聲。

一個持着闊刀的精壯男子在馬群最前面,一看就是那幫傢伙的首領。這行頭在闃寂的荒漠中格外顯眼,彷彿整面黃沙都是為襯托他而存在。從天上漏出的陽光射穿雲縫,照耀在銀光閃爍的刀面上,那刀好似在呼喚鮮血,它在顫抖、在激動。

“這些人是……”

“衛神兵。”哥哥低聲說道,“他們守護着巴別塔的安危。”

原來是他們。

糜舟知道衛神兵。他在路上就聽說了這樣一個神秘而強大的部隊。他們由雲鷹國中最驍勇善戰的男子組成,無時無刻不守衛在巴別塔附近,及時迅速地消除危險隱患。

雲鷹國的百姓固然尊重月神,但也有些不幸的教徒誤入歧途,他們不僅不尊重莉莉絲,還陷入瘋狂的境地——他們企圖摧毀巴別塔,把人類唯一能與莉莉絲溝通的途徑毀滅。

通過各種方式。

衛神兵就是為此存在。

他們來到這,說明他們通過神祇得到了消除危險的命令。

糜舟緊張地站起身。該怎麼做?把所有人都殺掉?

可他不想在抵達巴別塔之前製造太大的動靜,巴別塔才是重頭戲,過早地暴露自己會功虧一簣。

“他們各個都凶神惡煞的。”小姑娘不滿地嘟囔。

“別說話,尤其是他們來的時候。”哥哥叮囑她,然後看向老人,最後是糜舟。

他知道自己和妹妹不可能會和衛神兵沾上關係,但另外兩人就不一樣了。老人和壯年,都是來路不明的傢伙。

老人看上去年老力衰,應當與此事無關,因此……只剩那個壯年了。

他看着糜舟,用眼神詢問他發生什麼事,同時警惕糜舟的襲擊。

他害怕糜舟把妹妹掠走當成人質。

氣氛在瞬間升至窒息的緊張。

糜舟冷靜地數着人數,身邊三人加上緩緩而來的士兵,一共三十八人。如果要動手,他一個都不能留。絕不能讓巴別塔那邊發現他的行蹤,為此,他必須足夠狠心、足夠冷血。

而他做得到。

因為他知道眼前看到的一切是什麼。

真是個麻煩的世界……他不愉快地甩了甩腦袋。

自己明明掌握了一切秘密,卻需要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律慢慢行事,一旦失誤還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後果,實在是束手束腳,讓人難受。

衛神兵近在咫尺,糜舟看清了他們的臉色,忽然鬆了口氣。

這些從遠處看來步履整齊的士兵,實則已疲憊不堪,他們來到這個綠洲,同樣是尋找休憩之處,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推搡聲絡繹不絕,當他們發現綠洲里已有“客人”時,為首的隊長恭敬地翻身下馬,向糜舟等人解釋來龍去脈,並詢問是否願意為他們的馬讓開一條道路。

眾人理所應當答應了隊長的請求。

就這樣,這行人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紀律,迫不及待地鑽進了陰翳之中,他們摩肩接踵,蜂擁到水源口,貪婪地汲取涼意。熱鬧了好一會兒,這幫傢伙才算消停。

隊長帶着一絲尷尬的歉意看向他們。

“我們在這裡走了一整天,沒有水源、缺乏食物,太危險了。”

哥哥也長舒口氣:“您說得對,這裡是很危險,風會吹散所有的蹤跡,亮晃晃的光會迷惑我們的方向,路上的休憩之處少之又少,像這片綠地,是我目前所見最舒適的地方,也是唯一一座。”

“看來月神沒有拋棄我們——阿門。”隊長深深地在胸前比划著奇怪的姿勢,隨後低下腦袋,感謝莉莉絲的指引。

“不知各位為何會遠道而來?”糜舟趁機,裝作和兄妹很熟絡的樣子問道,“如果我們沒記錯,衛神兵應當駐紮在巴別塔附近。”

“別提了!”一個口乾舌燥的士兵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說是要找一個失蹤的西朝人。”

“失蹤的西朝人?”

“你肯定不知道。”隊長說道,“前些日子,我們的渡輪從西朝運來了上百名難民,聽說西朝爆發了內戰,那些人都想着逃跑,他們逃到我們這,又不尊敬月神,又不遵守規則,有一人離開了住所,之後再為出現過。”

“男子女子?”

“男子,聽說皮膚黝黑,頭髮金黃……”

糜舟早就把腦袋裹了起來,而皮膚黝黑,是生活在這片區域的人的共同特徵。

隊長愣了一下,發現眼前兩個青年都有着太陽灼傷的肌膚,故而沒產生懷疑。

他嘆息一聲:“難找,難找。還險些丟了性命。”

“他既然要離開,肯定是有什麼地方要求,”女孩大膽地對比自己高大幾倍的隊長說道,“或許應當在某處等他。”

“在哪呢?”隊長問。

女孩手指遠方:“我覺得是那裡。”

糜舟心裡一顫。

她指着巴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