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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齊盛然直起身子,踱步在空曠寒冷的大廳中。氣功帶來的熱量讓他不懼寒冷。

昨天傍晚,在紅鹿的幫助下,氣功重新回到了一度達到的高峰。現在,世界在他眼裡變得格外清晰,任意事物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離洞察,他覺得自己儼然成為了世界的主宰。

他轉悠了一會兒,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便走出宮殿尋找那人的身影。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大概一刻鐘,他又是刻板準時的傢伙,絕不可能提前到來。

齊盛然掃興地搖了搖頭,垂在面前的冕旒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他坐回皇位,讓侍女端上陳釀美酒。

一陣心曠神怡的風從宮殿之外卷了上來,掛在大廳兩側的旗幟迎風飄揚,紅色的,上面什麼都沒有。

有件事他必須承認,北境人的旗幟擁有一種讓人難忘的魔力。

它的圖案簡單明晰,和任何一個王朝的旗幟都不相同。這種設計領先於所有朝代,它不再拘泥於那些冗雜的事迹和家譜,越是簡單的符號,越容易出現在任何地方,它是血濃於水的洗禮,潛移默化的歸順。

他想效仿北境人的做法,製作一張屬於自己國度的旗幟。

為此,他在早朝詢問群臣意見。

但很可惜,這些臣民的思想沒能跟上時代。他們自以為是的天馬行空在齊盛然看來不過是井底之蛙。他還特地派遣潛入北境帝國的姦細調查,是誰設計了它們的旗幟。

目前尚未得到可靠情報。

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恐怕只有深入北境高層才有望得到那人的名字——顯然,希望渺茫。

侍女輕飄飄地走到他身旁,替他斟酒,他舉起酒杯,右手握着帶着一絲涼意的青銅樽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等待的人已經到了。

“讓他進來。”

很快,在侍衛搜身結束後,扁梁圖走進了大廳。

“皇上萬歲。”

扁梁圖簡短地問候,按照齊盛然地意思坐到他的左手邊,侍女同樣端上一杯醇香的酒。

“謝陛下。”

“我很滿意你為我朝所做的一切。”齊盛然真誠道,“知道今日我為何召見你?”

“願陛下明示。”

“聽說北咸城已被攻破。”他忽然收住笑容,面容變得凝重無比,“再這麼下去,我們的士兵只能背靠長江而戰了。”

扁梁圖輕輕點頭:“陛下知道,對攻城略地之事,臣並不擅長,陛下為何不找大將軍前來詢問?”

“大將軍?他現在不在都城。”

扁梁圖忙說道:“臣考慮不周。”

齊盛然默默打量這個肥胖的老江湖。他到底對這個國家的事掌握多少?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他會不知道大將軍的動向嗎?

見扁梁圖抬頭,齊盛然很快收住了審視的目光:“前線的事,我當然不需要你關切,你需要做一件更為要緊的事。”

他站起身,眺望遠方,隨意把杯盞中剩下的酒潑灑在大殿之外的盆栽中。

“北境人擁有強大的力量,你開誠布公地告訴我,你的想法。”

“陛下是指——”

“我們能贏下這場戰爭嗎?”

“……陛下,現在我們正為此事奔波。”

“是啊。”齊盛然停下慢慢前行的步伐,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空曠大殿中絲毫不顯疲態,這都是氣功的功勞,“我們殫精竭慮思考該如何戰勝北境人,但我們都忽視了一件事,或者說,選擇把它忘記。”

扁梁圖的臉頰抽搐了一下:“那場爆炸。”

“沒錯,爆炸。”齊盛然知道這是扁梁圖內心最深的傷口,但現在沒時間顧及他的情緒,他繼續用冷冽的聲調說道,“北境人擁有那種恐怖的巫術,我們根本無力阻擋,災難隨時都會到來。”

扁梁圖身體僵硬,嘴巴在不住地顫抖,淚水似乎要從眼中湧出。

“我的妻兒……他們都死於那場爆炸。”

“我知道,”齊盛然關切地說道,“我們所有人都憎恨北境人,我同情、憐憫你的妻兒和那些無辜的陪葬,為此,我們更要想辦法打敗他們。丞相,我知道你為何要幫助我,你想復仇,想殺死蒼言和他的黨羽,殺死那些神秘的巫術師。”

扁梁圖緩緩抬起頭,一股暖流托舉着他的身體。他感覺氣息忽然變得格外順暢。

他訝異地注視齊盛然,不明白髮生的什麼事。

語言難道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齊盛然微微一笑:“是氣功。”

“氣功……”

齊盛然沒打算多做解釋,他只是炫耀自己的力量,絕不可能分他人一杯羹,紅鹿是屬於他的,私有物。

他大手一揮,說道:“回到方才的問題,你如何看待這場戰爭的輸贏。”

“陛下,我有一個想法。如果北境人能再次使用那恐怖的巫術,我們早就葬身火海了。”扁梁圖想起幾個月前的事,他繼續說道,“巫術似乎和江湖中的澤氣有千絲萬縷,而且,根據北方最後傳來的消息,北伐軍曾在一夜之間損失了大量武者——換言之,巫術需要武者。”

齊盛然輕輕點頭:“繼續說。”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把所有武者保護起來,讓那些居於前線的幫派立刻回到後方,防止北境人再次利用。”

齊盛然點頭,但並沒有給出肯定答覆。

讓武者們撤離前線?這是痴人說夢。

要知道,南方政權之所以能在長江沿岸部下固若金湯的防禦,四成功勞在武者身上。

中土地區坐擁武當、商聯、慎言宮三大幫派,如果不是那些能一以當十甚至當百的武者頂在前線,誰能抵擋北境養育的戰士?

“需要再斟酌。”他緩緩說道,“你也明白,我們的防線靠他們製成。”

“我明白。”扁梁圖心情複雜。

他不喜歡現在這個政權,他們的皇帝——齊盛然——不過是那個名為紅鹿的女子的玩物,他早就明白,南方根本沒能形成能稱之為國家的體制,各地諸侯臣服於齊盛然之下,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安危。

北境來勢洶洶,他們再愚笨也明白,眼下只有團結才能保全性命。

扁梁圖厭惡這場虛景。

但他需要齊盛然和齊盛然的軍隊。

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向蒼言復仇。巫術摧毀了他的家,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