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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忍不住用手捂口,胃裡不知為何翻湧起嘔吐感。

黃哀眠說的話為何跟田業光相悖?

陳簡此刻更願意相信田業光,但黃哀眠沒理由欺騙他。

難道是田業光在說謊?

可他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就像在為自己被殺人犯欺騙而打抱不平。

“陳簡,你先別急着判斷。”田業光說道,“我被綁架了,我很清楚。那是星期五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昏綁上了一輛麵包車。等醒來時,車還在開動,不過雙眼被黑布蒙上,我只能隱約聽到車裡有很多人,他們說了幾句話,還有一個在打電話,說已經搞定你了,會把你從首都送到他們的‘基地’。”

經理雙目炯炯有神,渴望得到陳簡的信任。

“所以,你不可能被炸死,你被綁架了。”

“可是李匡世說的也像真的……”陳簡喃喃自語,“我有家室嗎?”

“你連自己妻子都忘了?”

“啊?”

這句話帶來的震撼不比前面要小,陳簡大驚失色。

雖然他有這種預感,可聽別人說自己有妻子,他一時間還是無法接受。

“小趙啊,她也是我們公司的一員,趙望翷,你不記得了?”

“趙望翷……她幾歲了?”

“得了!你當我是媒人啊?”經理忍不住個高呼,“你們一畢業就結婚,你問我多大?看看你自己幾歲不就知道了。”

“呃——我幾歲?”

經理煩惱地甩了甩腦袋:“不談這個。我們為什麼會說到小趙……”他忍不住抱怨,“總而言之,陳簡,你要記清楚,這是一個假的世界!我被他們綁架到‘基地’,再醒來就變成了谷主?你聽到我的意思了嗎?我們的大腦已經接入了遊戲軟件,一切都是虛構。”

“缸中之腦……”

“沒錯,沒錯。不過我們的處境沒那麼難堪,至少我們知道自己的大腦被控制了。”他連連點頭,“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個世界。不過在此之前,陳簡你得幫我解決一件事,找到叛徒,殺了他!”

“叛徒?等等等等,這個跨度太大了。你說的叛徒是什麼地方的叛徒?蟲谷里的?”

“沒錯,按照故事,我——蟲穀穀主——會被叛徒殺死。”他的臉因恐慌而變形,“有件事我剛才忘了跟你說,為了紀念軟件即將運作,遊戲製作方邀請福腦公司的員工創造角色放入遊戲,簡而言之就是‘彩蛋’。”

陳簡吞咽口水,他的心緊張地砰砰跳,有些謎團逐漸在解開……

“陳簡,你現在就在扮演自己寫出來的角色里!你是恭蓮隊的一員,這是你自己寫下的設定。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這件事。還記得之前問過你什麼嗎?我問你為什麼要帶着千手毒女去東海,你的答案是什麼?”

“我……”

“想不出答案,對吧。”谷主苦笑一聲,“你當時是怎麼想的?覺得去東海安全——那只是你為自己行為做出的解釋。你聽懂我的意思沒?先後順序錯了,你不是先認為東海安全才做出決定,而是這個故事,它要求陳簡,你,前往東海!你不過是為自己的行為思考出一個符合邏輯的解釋。大腦欺騙你,數據在給你灌輸假象。你有你的邏輯;軟件有軟件的邏輯,而它最終是為了娛樂我們的玩家,不是你。”

“所以……我來到西朝後的一切行為,都在按照劇本走?”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自己的角色寫了怎樣的故事。但我知道‘谷主’的故事。‘我’會死!就在四天後,我會死在昨天我們到過的廢墟里,那個叛徒——笛胡蜂,他會殺死我。”

“你把自己寫死了?”

“不就是隨便寫寫,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心煩意亂,“況且,壓根不是我把自己寫死了,我只是寫死了‘谷主’這個角色。可他現在成了我,我成了他!”

“我明白了……”陳簡安撫道,“你為何不早點把此事告訴我?”

“我在被角色同化、吞噬。”

陳簡困惑地看着他,覺得他在答非所問。

“我像一個精神分裂的人,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走到奇怪的地方,那些舉動並非出自我的意願,而是按照自動生成的故事在運作。我的意識被軟件操控了,而且,這段時間,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難道你沒有這種感覺?”

陳簡閉上眼睛,回憶自己的所作所為:“我感覺,我所做的事都出自自己的意願。”

“好……那很好,起碼你好保留自己的意志,我不一樣,當我用蝴蝶發現你後,我就想與你匯合,但這個角色限制了我的行為,我無法離開蟲谷,也沒法直截了當把真相告訴你。無論怎樣,現在我總算有機會告訴你這些事了,不算太遲……”

田業光大汗淋漓,呼吸非常急促,像是在跟“谷主人格”做對抗。他偶爾會流露出陰冷狡詐的目光,陳簡知道,這不是田業光的本意。

“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只要把笛胡蜂殺了,我就能活下來。我有預感,只要能逃過一劫,我就能突破故事,脫胎換骨,自我意識會主導這具身體。你覺得呢?會不會是這樣?”他語氣懇求,彷彿陳簡同意了,事情就會這樣發展下去。

陳簡搖頭:“我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救你。”

田業光長吁口氣:“多謝。陳簡,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在公司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那些人每天想着怎麼創造收益,只有你,還有你率領的那幫科研小組在認認真真探索科學邊界。”

“謝謝……”

這些讚美之詞從谷主的嘴裡說出來,聽着有些怪。

“你沒法打敗笛胡蜂嗎?”

“沒辦法,”田業光皺眉,“這是宿命,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必然會死在他手下。”

“會不會……我來到這也是故事的一環?”

田業光面色慘白。如果真是這樣,就意味着他還是無法逃離死亡的命運。

陳簡乾咳了幾聲,說謊道:“應該是我想多了,我記得‘陳簡’好像從沒到過蟲谷。”

“真的?你記起自己寫的東西了?”

“記起一點。”

“那就好,那就好。”田業光僵硬地點着腦袋。

“你說,我們該怎麼逃出這個世界?”

“……你問我?”田業光搖頭,“我不知道。你是技術人員,應該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