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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落下了毛毛細雨,到處瀰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像雨水一樣輕柔剔透的東西飄落在陳簡臉頰上。森林中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他不知道原因,但罪魁禍首肯定是站在面前的笛胡蜂。

笛胡蜂在四天後打算對谷主下殺手,與田業光寫下的結局不謀而合。如果能勸說笛胡蜂不在第四天動手,谷主的命運會不會就此改變?

陳簡決心試一試。

“為何是四天後?”他裝作想要投誠的謹慎模樣,這樣最容易得到叛徒的信任。

笛胡蜂注視他片刻,似乎在揣測他是否有其他心思。他看上去就要回答陳簡了,但出口卻讓人大失所望,他問道:“你為何要來這裡?”

“隨便走走。”陳簡回答得很敷衍,但在這種情形下,敷衍不失為一種掩飾方法。

“是嗎?我盯上你很久了,你看起來不知道。”笛胡蜂得意洋洋道,“這是我的地盤,我看得出來,你在尋找什麼東西。”

陳簡毫不意外,他早知道這是笛胡蜂的領域,否則作為叛徒,他怎麼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森林裡呢?他說道:“這事與你無關。”

“但與谷主有關。”笛胡蜂向內凹陷的眼窩射出老鷹般鋒利的眼神,他露出微微笑意,說道,“隱翅蟲,我不知道你通過什麼方式得知了他的秘密,不過我看得出來,你知道那件事——既然如此,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谷主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南邊的森林待上半天時間,那時,他會用蝴蝶監視身邊的情況,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想必你跟我一樣,是為此事而來。”

陳簡不清楚笛胡蜂是否知道谷主有妹妹這件事,但至少笛胡蜂清楚,谷主的力量源自森林某處。

“依照你的意思,谷主在四天後會來到森林。”

笛胡蜂連連點頭:“自從我覺察到他的詭異行蹤後,接連觀察到六次,每次谷主離開南方森林後,力量都會大為提升,換言之,四天後並非最佳殺死他的時機,而是必須殺死!否則,我們永遠無力與他抗衡。”

陳簡不知道笛胡蜂的這番話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不過他能成為反叛的領頭人,谷主的心腹大患,想必不會單純到哪去。

陳簡頷首,沉思良久。結合田業光的話,他知道谷主多半是汲取他妹妹的力量,可那是一個垂危的煉蟲師,他的力量不可能無窮無盡地變強,笛胡蜂既然觀察了六次,他應該清楚這點。

陳簡明白,笛胡蜂是誇大其詞,為了讓自己下定決心反抗谷主。

他帶着一絲憂慮的語氣說道:“按你的話說,谷主的力量至少增強了六次,你還是他的對手嗎?”

“我有把握殺死他。”

“萬一失敗怎麼辦?谷主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你的下落,你四天後襲擊他,倘若不是他的對手,那只是自投羅網。”

“隱翅蟲,看不出你這麼小心謹慎。”

“關係性命的事,我不敢大意。”

笛胡蜂聽後哈哈大笑:“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只要在我襲擊谷主時不妨礙我便是。”

“如果谷主命令我對抗你們這些叛徒,我卻不為所動,你們若敗,我之後豈不是性命難保?”

笛胡蜂被陳簡問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收斂了笑意,冷冷地凝視陳簡:“新來的,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在呼吸瞬間,陳簡愕然發現右手衣服在逐漸變黑,他感受到一股涼意,滑膩膩的血正滲透袖子,黑暗中,右臂顯得更加深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臂被笛胡蜂劃破了,而對方正帶着威脅的氣息,輕輕掏出匕首,在他面前晃蕩了兩下。

“我不想和你說太多廢話。”笛胡蜂說道,“礙於你是新來的,才好心好意地跟你說這麼多,而且你的鬼蟲我很感興趣。”他深吸口氣,沾滿血跡的匕首重新收入刀鞘,“我不會殺你,不過能讓你半死不活——好了,現在告訴我吧,你到底願不願站在我們這邊?”

事情的發展大大超出了陳簡預料。他本想軟磨硬泡問出笛胡蜂為何有必勝信心,想知道笛胡蜂準備用什麼手段殺死谷主。

只要知道了笛胡蜂的殺招,應該能最大程度避免谷主死於四天後。

陳簡沾沾自喜地以為事情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可惜,笛胡蜂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很快就動用了暴力——最野蠻,卻是最有效的手段。

暴力在蟲谷是橫行霸道的最高法則,這裡不存在法律,沒有倫理道德可言,拳頭硬即是真理,而鬼蟲之力嵌進人類基因的獸性本能又導致陳簡不得不遵守此道。

陳簡身後冒出冷汗。笛胡蜂是什麼時候傷了他?為何他完全沒有感覺?好像一低頭,傷口就出現了。

“在猶豫什麼?”笛胡蜂氣勢洶洶道,“你難道覺得谷主比我強?這麼說吧,四天後,是決定蟲谷未來的一場戰鬥,你必須參與這場豪賭,拿出點煉獄犯人的氣魄吧!在逃離煉獄的時候,你該不會也這樣唯唯諾諾。”

他用力捶打了一下陳簡的胸膛。

陳簡感覺一股氣如長虹的震動從胸膛震顫到耳膜。他明白這是一股怎樣的力量——澤氣與鬼蟲力量的完美結合,既有氣的融會貫通,又有蟲的野性暴戾。

一時間,本能的恐懼使陳簡示弱。

他獃獃地望着笛胡蜂,嘴巴像魚一般開合不停。

他艱難地哼出幾個字:“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

笛胡蜂點頭,狠毒的眼神有增無減:“希望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你可以走了。”

“去哪?”

“你從哪來的就回哪去,我要在這裡布下陷阱,如果你想不小心死在森林裡,就繼續往南邊走吧。”

對方已經下達了逐客令,陳簡沒有辦法。他沒有跟笛胡蜂告別就匆匆離開了森林。

雖然出師不利,但得知笛胡蜂在森林布置陷阱後,陳簡立刻想到了一個解決方案——只要四天後谷主不來森林,事情不就完美解決了?難道他有非來不可的理由?

陳簡想到田業光說的“宿命”一詞,突然感覺非常不舒服。他害怕自己也在遵照“創作者”的意思,傻乎乎地扮演着一個必然死亡的角色。如果他真會死,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以什麼方式?

他想問問過去的自己,到底給這個角色描繪了怎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