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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發現了麝鳳蝶曾經居住的巢穴,或者說是她的繭。但事情也就僅此而已,之後的三天,他和溫卿筠沒有發現更多有價值的線索,至少地上沒有。

溫卿筠覺得麝鳳蝶一定飛走了。

陳簡只能同意她的看法。

就這樣,有關麝鳳蝶的線索就徹底斷開了,他沒了目標,只好暫時放下尋找逃離方法這事——有些事不能急於求成,說不定在偶然間就能得到答案。他就這麼自我安慰。

想到赤背蜘蛛曾答應要帶他去探索洞穴,於是這天上午,他找到赤背蜘蛛,準備另尋他事。

這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看上去心事重重,她看到陳簡朝自己走來時並沒有打招呼,連目光都不曾解除。

陳簡以為她不想見到自己,但他很快察覺是自己想多了,赤背蜘蛛只是在想其他的事,她目光渙散,恐怕根本沒意識到陳簡走了過來,直到陳簡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她才輕生哼了一句,算是跟他打過招呼了。

“發生什麼事了?”陳簡困惑地問道,在印象中,赤背蜘蛛非常瀟洒,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煉蟲師。今天是怎麼了?

赤背蜘蛛看了他一眼。

“你見過笛胡蜂?”

“嗯,見過一面。”陳簡想了想,他好像沒跟其他人說過,聯想到赤背蜘蛛在前幾天晚上的舉動,他覺得她就是笛胡蜂安插在谷主身邊的內奸,幾乎沒有其他人選。

搬屍人總是單獨行動,很少與谷主接觸;七星瓢蟲和玉石象甲經常共同行動;長頸鋸鍬忙着照顧自己的女兒,能監視谷主,又能把情報帶給笛胡蜂的人,只剩赤背蜘蛛。

不過看她的神情,陳簡覺得她好像不準備隱瞞了。

結果不出所料。

赤背蜘蛛說道:“笛胡蜂想再見你一次。”

陳簡沒有說話。

“你看起來並不驚訝,”她不慌不忙地問道,“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真正確定是在剛才,不過,那天晚上就隱隱有感覺,你像是在監視我。”陳簡直言不諱。

“嗯,嗯。”她點了點腦袋,“既如此,我就直說了,笛胡蜂在東面的瞭望台廢墟等你,今天太陽落山後。”

“為何是晚上?”

赤背蜘蛛見陳簡緊張,笑道:“笛胡蜂害怕你,他知道你殺死了枯葉螳螂,只有晚上,他才好逃跑。”

笛胡蜂做好了逃跑準備……

赤背蜘蛛的話非但沒給陳簡帶來安心,反倒讓他更加提心弔膽。

笛胡蜂想做什麼事?為什麼要留後路?除非他預料到兩人之間會發生一場爭執,而且爭執十有八九會演變成廝殺,所以他才準備逃跑。

“他要幹什麼?”

“和你商量一些事。”赤背蜘蛛微微笑道,“他不善與人交際,待人處事非常彆扭。”

陳簡想到那晚笛胡蜂突然動手的情形。他輕輕點頭:“的確如此,不過你們總得告訴我,今晚要商量何事,否則我不回去。”

赤背蜘蛛不屑一顧地聳肩,好像在說:你都這麼強大了,何必懼怕笛胡蜂?

“他發現了戰爭的端倪。”

“戰爭?戰爭不是早就打響了嗎?西朝都分崩離析了。”

“比內戰更加嚴峻的戰爭,”她說道,“雲鷹國要攻過來了。”

*

太陽如期落下,陳簡抬頭,親眼看見漆黑從天坑的西面傾斜下來,他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句話:夜晚是地球投射在天空的陰影。最後一抹火燒雲給周圍染上一層暗紅的光暈,隨着地球自轉,光徹底沒了,滿天星空的光無法抵達天坑底部,四周只剩沉沉的黑暗,像帷幕落下。

他站在廢墟空曠的地方等待笛胡蜂到來,跟隨到來的還有溫卿筠和顧全順——這是他現在最能相信的兩個人。赤背蜘蛛並沒有來,她似乎對這種事並沒有興趣,只是簡單帶了個話。

笛胡蜂出現。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眼前,跟一陣風一樣。他以這種方式出場,大概是為了警告陳簡,不要想其他多餘的事,他隨時都能離開。

銹紅色的樹影在他身後婆娑。

“枯葉螳螂就是他派來的?”溫卿筠在陳簡身旁小聲嘀咕。

“應該是。”陳簡點頭。

柔軟的蝴蝶在他身旁飛舞。這些昆蟲並不懼怕他,鬼蟲的力量似乎改變了他的氣息,陳簡揮揮手,蝴蝶才意識到它們正圍繞一個危險的傢伙,連忙撲騰翅膀飛遠了,張開的翅膀折射了片片月光,像雪花。

笛胡蜂走上前,看到陳簡併不是一個人來的,不過他沒有露出不滿的表情。

“我們先前好像有一些誤解,”他敞開胸懷,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不過我已經弄明白了前因後果,你不是谷主的人,而且你解決了他。”

陳簡搖搖頭:“我沒解決他,是他自己變成了灰蝶。”

“無論怎樣,”笛胡蜂不在意他的說辭,“此事已畢,當初我對你的懷疑,也讓枯葉螳螂付出了生命代價,應該足夠了吧。”

陳簡抽搐了一下臉頰。笛胡蜂沒把枯葉螳螂的命看在眼裡。

“所以,是你讓枯葉螳螂來刺殺我?”

笛胡蜂不想談論這件事,他聳肩道:“我當是想得太多,冒昧把你當成了谷主為騙我出來的誘餌。”

“是嗎?”陳簡的語氣充滿嘲諷意味。

笛胡蜂點點頭,看不出是否誠懇。

陳簡覺得笛胡蜂派枯葉螳螂是出於其他原因,絕不止懷疑自己那麼簡單,但究竟是什麼呢?他心裡沒底。他不了解笛胡蜂,不知道這個精細卻舉止粗莽的傢伙在想什麼。他抬眉看着那張剛毅的面容。

“赤背蜘蛛告訴我,你要跟我商量雲鷹國的事?”

他利索地伸出右手,陳簡等人都感到一陣緊張。不過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把掌心的一個發著銀光的雕塑遞給他們。

“喏,我在這發現的。”

這是谷主常呆的地方,陳簡都知道。

笛胡蜂與他們保持距離,扔了過來,陳簡立刻伸手接住,另外兩人圍到他身邊注視雕塑。

“你們可能不知道,已經很少人知道了。”笛胡蜂頗為自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雲鷹國的標誌——”

“莉莉絲。”溫卿筠看清雕塑的容貌後,不禁說道。

笛胡蜂一愣,他打量這個看上去相當年輕稚嫩的少女,不過二十的年紀,怎麼會知道雲鷹國的月神,而且知道她名字的人應該少之又少,除非她出生於研究那段歷史的世家——她是誰?他忽然發現,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鬼蟲之力的氣息,她不是煉蟲師,身旁那個年齡跟她相仿的青年也不是。

溫卿筠從陳簡手中拿過雕塑:“亞當的第一任妻子……一個邪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