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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換個說法,她是‘千手毒女’。”】

“華靈燕。”薛戎咬牙切齒出來者的名字。

薛戎頭一次感到雙拳難敵四手。

起初以為只是探聽山神蛟謠言虛實,沒想到山神蛟是真;以為只是獵殺山神蛟便可了事,沒想到中途又有古鏡門的人前來爭青苦膽;到這也就罷了,現在又出現一行神秘人要劫走在三年前就當斃命的千手毒女,而古鏡門的搗蛋丫頭又來摻和!

薛戎盯着那個躲藏在白衣人身後的少女,疑惑愈發重了。

當年千手毒女讓整個江湖震顫,可那少女看上去懵懵懂懂,目光純凈,除了發色與千手毒女一致外,根本沒有絲毫相仿的氣質……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誰——

“薛護法。”

華靈燕騎馬掠過陳簡時瞪了他一眼,彷彿在說“怎麼又是你這小子”。

“——這是何情況?”

她本想揶揄一番,但看到薛護法手臂受傷,又見三名陌生白衣正站定不遠處,馬上就將這些零散線索拼湊到一起。

難怪薛護法會不管山神蛟的歸屬,直接趕到此處。她體內運氣,以防危機。

“古鏡門的……輕羽。”為首的白衣人微微皺眉。

來前,白衣人就被交代,決不可與古鏡門發生衝突。

他認為此行必然遇不上古鏡門弟子,結果,江湖號稱古鏡門輕功第一的弟子華靈燕,就站在自己面前。

白衣人惴惴不安。

他早聽聞這丫頭喜好多管閑事,如果她想對毒女刨根問底,那……似乎只有一條路能走了。

華靈燕很快把目光落到了少女身上,看到夕陽下泛着銀光的發梢,心裡一驚。

三年前,衰落的百苦教橫空出世一名武功高手,姓名不詳、身世神秘,江湖只知她是女性,總戴着黑紗面罩,發梢呈銀,髮絲如蛇般靈動,能化成千萬利刺,因而被稱“千手毒女”。

她憑藉一身高超武藝,率百苦教縱橫西南地區,殺戮不斷,一舉為百苦教奪回“江湖七大門派”的名聲——雖然是自封。

她的無惡不作最終震動整個江湖,以中土的武當為首,籠絡江湖大大小小的門派近二十個,舉全江湖之力討千手毒女之首級,最終武當掌門張勝寒與千手毒女在孤鶴峰鏖戰三天兩夜,才將其誅殺。

讓所有人失望的是,滿身負傷的張勝寒下山後聲稱,因為千手毒女中了生死劍,全身焚毀,屍骨未存,墜入了深淵。

這也讓江湖一直流傳一種說法,就是千手毒女沒死。

華靈燕在三年前武功未成,並沒參與那場大戰,但這個故事早已聽得爛熟於心。

她一見少女的發梢,便馬上想到了“千手毒女”。可她也產生和薛戎護法一樣的疑惑——她怎會如此年輕?而且,目光澄澈天真?

“她是誰?”華靈燕問白衣人,也在問薛護法。

另外兩個白衣人相互交換眼神,不知該如何處理。為首的則回答:“不知古鏡門的輕羽小姐來此作甚?”

“聽聞有山神蛟作亂,便來看看,也順道取些青苦膽。”她墊了墊手中沾血的錦囊。

薛護法不滿地瞥了她一眼。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白衣人禮貌地回以笑容:“她是我們的貴客。”

“貴客?”華靈燕咀嚼這個拗口的說法,“那你們是哪來的?”

“我等是北境之外的無名小卒,古鏡門的小姐何必和我們糾纏不休?”

“誰和你們糾纏?我只想知道她是誰。”

“……”

“那我換個說法,她是‘千手毒女’。”

“哈哈,”白衣人大笑,“當年臭名昭著的‘千手毒女’,在三年後只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輕羽小姐說出這番話豈不讓人貽笑大方。”

臭名昭著、三年後、十五六歲的少女……

陳簡飛快掃視其他人,腦海中居然慢慢構建出一個合乎情理的說法。

或許是因為原本的主人本來就有這些記憶,總之,他現在很清楚:三年前,“千手毒女”把江湖弄得一團糟。

白衣人說得沒錯,如果那少女是什麼“千手毒女”,那等同於,江湖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打得落花流水。

怎麼想都不可能。

即便這個世界有怪物,也不會有這種怪人……吧?

“那又如何?”華靈燕不依不饒地說道,“我決定了,要把她帶回古鏡門。”

“什麼?!”“你說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被她的發言鎮住。陳簡也同樣如此。

從見到華靈燕的第一面起,陳簡就覺得她有些脫線,沒想到居然在這種場合說出這般“豪言壯語”。他把眼神偷偷移到白衣人身上,想看看他們會如何處理。

沒想到——

“既然輕羽小姐如此說了。”白衣人聳聳肩,側身讓出空間,華靈燕與少女之間沒有任務阻攔,“那你把她接走吧。”

白衣人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薛戎氣憤又困惑。“小心有詐。”他提醒。

白衣人好像聽到了他說的似的,往後退了三步,雙手背與身後,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

所有人都懷疑他們此舉的誠意,但華靈燕沒有遲疑,邁步就往少女那邊走去。

“喂。”蔣崑崙看她很是鬆懈,想勸她小心。

華靈燕步子不大,但有輕功加持,輕邁一步如常人走了一步半,在視覺上與平常無二,陳簡才眨了幾下眼,她已經到少女身前了。

白衣人沒有動手的意思。

“那我帶她走了。”華靈燕覺得太一帆風順,忍不住確認。

“請便。”白衣人拋下這句話,便往山林更深退走。

華靈燕想叫住他們,徹底弄清他們的身份,可還沒張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天崩地裂的大動靜。

怎麼回事?!華靈燕反應很快,連忙抓住少女便往後撤步,遠離白衣人。

“諸位,有緣再見!”

白衣人留下乾淨的聲音,消失在黃白的氣浪中。

陳簡的注意力早就被身後的異動吸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隻已經被武當、古鏡門聯手殺死的山神蛟,居然搖搖晃晃地直起殘缺的軀體,向眾人撲來。

“你們不是把它殺了?”護法質問。

“護法,這恐怕是——”

“縱屍法。”護法很不高興蔣崑崙的插嘴,“我當然知道。”

那條山神蛟全身籠罩在黑紫的氣中,這正是中了縱屍法的跡象。

“你們幾個,快去祛除妖法!”

護法話音剛落,武當的弟子已經齊刷刷沖了出去。

“薛護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帶着少女走回的華靈燕眉頭緊皺。

薛戎沉默許久。

他並不擔心那幫弟子,他清楚,縱屍法是所謂的“權宜之計”,就是說,通過該法死而復生的死物,並沒有很大的力量。這是為拖延敵人才創造出功法,只是——

“這不是百苦教的功法嗎……怎會重現江湖?”

薛戎的喃喃自語讓在場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陳簡從他這句話,大概推測出“縱屍法”的出現為何會讓眾人如此驚愕。

“這麼說,那些白衣人也是百苦教的人了?”陳簡不由自主地開口。

“你說什麼?”薛戎冷眼投來。

“啊,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

“無論如何,其中一定有百苦教從中作梗,”華靈燕說道,“有人操縱山神蛟之屍,只為讓白衣人脫身。”

“報,護法,山神蛟已徹底死去。”武當的弟子很快傳來捷報。

“快去搜山,所有人都要仔細盤問!”薛戎布下第二道命令。

“薛護法,我得趕回古鏡門將此事告知掌門。人,我帶回古鏡門了。”華靈燕說。

趕回的武當眾人議論紛紛,同時看向薛護法。

青苦膽在華靈燕手上,護法想追上的人,現在也在她那裡。大名鼎鼎的薛戎薛護法的面子,還怎麼掛得住?

薛戎作為護法,並非一味好面之徒。

他的傷口已經處理,隱隱作痛的大腦也恢復平靜。

他左思右想,不明白白衣人此舉的含義,最終得出個結論:對方想以此挑撥武當和古鏡門之間的關係。

他忍不住嗤笑。

古鏡門和武當的關係堅如磐石,怎會因此受到挑撥?

“無妨。”薛戎說道,“來日,武當會去古鏡門知曉她的情況,還希望輕羽小姐提早告知擺渡人。”

“當然沒問題。”華靈燕的笑眼彎成一對玄月。

“我有個條件。”

一直沒說話的少女忽然開口——眾人一度以為她是啞巴——她抬起手指。

陳簡頓時尷尬得面色通紅,好在火燒雲的赤更勝一籌。

“什麼?”華靈燕心想:他又幹什麼了?

“把他帶上。”

*

“護法,就這麼讓他們走了?”蔣崑崙站在薛護法身邊,目送古鏡門弟子帶着陳簡、少女二人離去。

“不然能如何?”薛護法反問,“我們武當只是維護江湖之和平,並非隻手遮天的惡霸,方才眾目睽睽之下,白衣人把那女孩交給輕羽,我們還硬搶不成?”

“護法所言極是。”

“上馬!”薛護法悶悶不樂。

他也得該快把此事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