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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他們,秋子墨的唯一弟子——忘川進了寢殿。他是鬼魂修鍊成仙,當初秋子墨力排眾議,非要收他。因此,蓬萊也好,修仙界也罷,都對他頗有微詞。再加上他後來酒醉時口出狂悖之言,說什麼自己喜歡洛子殤,他的名聲在修仙界也就徹底完了。

可他的實力擺在這裡,蓬萊第一高手,修仙界第一高手。這樣的背景、修為,哪個敢出來指責他?修仙界向來以實力為尊,那些人最多敢背後嚼舌根罷了。秋子墨一向好脾氣,全當清風過耳。

“師尊,您可好些了?這些日子嚇死弟子了!”忘川端了葯進來,看到他醒了,托盤放到了條案上,幾步過去,蹲在床榻邊看着他,滿臉都是興奮,鼻子一酸,抓着他的手臂吸起了鼻子。

秋子墨瞅着他孩子氣的模樣,驀地一笑,那笑容極溫柔、極美,暖如三月春風,“多大了還哭鼻子,讓那些師弟們見了可是要笑話你許久了。”

忘川扶他起身,給他在身後靠了大迎枕,嘴裡嘟嘟囔囔着,“只要您能醒,讓他們笑弟子一輩子,弟子都認!”低着頭,顯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活了幾百歲了,還在師尊面前哭鼻子,是有那麼點兒不好看。

“蓬萊一切可好?最近沒有出什麼亂子吧?”秋子墨生怕自己身中奇毒,給了魔族和妖族趁機攻打蓬萊的機會。要知道,蓬萊乃仙門之首,拿下了蓬萊就意味着他們離滅掉人界所有修仙門派不遠了。

“師尊放心,一切都好!”忘川端了葯碗過來,吹了吹,想喂秋子墨喝葯的,秋子墨別開了頭,伸手跟徒弟把葯碗要了過去。“師尊是中毒,又沒傷了手!”

“前幾天妖族是有大批人在蓬萊外圍晃蕩來着,一看到咱們的護島結界就蔫了。”忘川如實回稟。

秋子墨拿起勺子舀一勺黑色的葯湯送入口中,葯湯入口,苦的他眉頭皺了起來,嗆的一陣咳嗽,一手以拳掩口,一手端了葯碗,作勢就要將整碗葯放一旁的小几上,不再碰它了。

“師尊!”忘川想幫他拍拍背,手剛伸過去,秋子墨一陣擺手,“沒事……”

忘川嘆了口氣,無奈吐槽着,“師尊還是老樣子,喝葯跟上刑場似的。”

“妖族不動是怕跟咱們拼的兩敗俱傷,反倒便宜了魔族。”他岔開了葯的話題,雙手撐着身子,大有要躺回去的架勢,一看就知道不想喝那那碗苦藥湯了。

“師尊,葯!”偏偏忘川這個沒眼力見兒的不放過他,指着葯碗提醒他,大有要看着他喝完才走的意思。

秋子墨覺得他收的這個徒弟像個嘮叨的婆婆,無奈的收回了雙手,伸手端起葯碗,在忘川的憋笑中將那碗苦藥湯灌進了喉嚨里。接着又是一陣咳嗽,還乾嘔了一下,覺得葯這東西真真是這世上最難吃的東西了。

忘川麻溜的端了溫茶過來,“師尊您漱漱口!”

秋子墨接過茶碗,漱了漱口,馬上又有一盤麥芽糖送了過來,“吃點吧!”來人一身紫色錦緞長袍,外罩一件乳白色綉着繁複花紋的褂子,頭戴紫色玉冠,不是洛子殤又是誰?

秋子墨有些愣怔,他本以為師兄會繼續避他如蛇蠍的,沒想到師兄會來看他。他本能的抬手拿了一顆麥芽糖送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很好的去除了口中殘存的苦味兒。

忘川收拾好一切,又回了殿里,不是他沒眼力見兒,實在是師尊如今已經禁不起那些污言穢語了。他得護着師尊,這殿里現在必須有電燈泡,越多越好。

洛子殤翻手一召,三個潔白如玉的小藥瓶出現在掌上,望着秋子墨道:“這是第一道門孟掌門煉製的丹藥!”

秋子墨手還沒伸過去,忘川已經去接了,還笑嘻嘻的感謝着洛子殤,“多謝師伯費心,師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苦藥湯,這下弟子再也不用日日看着師尊喝葯了。”

被徒弟這樣數落,秋子墨只覺尷尬,咳嗽了一聲。明擺着告訴徒弟,他話太多了。可某人就是會裝傻充愣,將葯放一旁的小几上,立刻給他拍背,“師尊,您又難受了。”很委婉的在趕洛子殤離開。

“師弟好好休息,我還有事情處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洛子殤也覺得待這裡不太妥當,大有迴避的意思。

“師兄慢走!”秋子墨已經習慣了師兄的有意疏離,沒有埋怨,依舊有禮。望着洛子殤離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那三瓶葯,滑進了被窩裡,閉上眼睛又睡了。

忘川送洛子殤到了秋華殿外,洛子殤沒說什麼,他也沒說什麼。他是秋子墨的弟子,秋子墨待他好,他就將秋子墨當成了這世上最親的人。如今他最親的人為救這個人,弄的不死不活的,他心裡的怨氣自然多。該有的禮數他都做到了,看着人離開,他頭也不回的回了秋華殿,繼續守着他的師尊去了。

大雍朝,皇室有喜,普天同慶。

雍皇三十幾歲,生了八個兒子,只有這一個女兒,因此,小公主一出生就成了整個皇宮的寵兒。

滿月酒擺了三十桌,桌桌都是達官顯貴,後宮的幾位娘娘也在其中。看着雍皇抱着小公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一刻不捨得鬆手的模樣,那群女人就跟掉進醋缸一般。

“瞧瞧,陛下生了那麼多皇子就沒見他這麼高興過。”

“還好是公主,若是皇子,就真沒咱們站的地方了。”

“丫頭片子而已,十幾年後嫁出去,還有她什麼事兒。”

皇后心裡更酸,她生太子的時候,都沒見皇帝如此開懷大笑過,出口的話也變得刻薄起來,“誰讓你們不會生?不知道咱們大雍朝不缺皇子就缺公主嗎?”喝進嘴裡面的美酒變了味道,越喝越苦。

“咱們大雍朝哪裡是缺公主,是缺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陛下是愛屋及烏!”說這話的是南夷公主,她也酸。畢竟,冰心出現前,仗着她的身份,皇帝最寵的就是她。如今好了,她的寵愛全沒了,都被那個女人奪走了。

這話是實打實的打臉,皇后一記眼刀子飛去,眼中儘是被人戳破心思後的憤恨和惱怒。這個女人竟然在這時候拿話戳她心窩子,簡直該死。她已經忍她很久了,以前她有雍皇的寵愛她不能動她,如今寵愛沒了,她的死活又有誰會在意?思及此,皇后唇畔露出一抹獰笑……

“陛下,公主取名字沒有?”酒喝大了,有好事的大臣問皇帝。

“就是,我等今日要飽飽耳福!”

“就是……”

“公主乃仙門後嗣,必會護佑我大雍朝千秋萬代。”拍馬屁的立即跟上。

雍皇看着懷中咯咯直笑,似乎做着美夢的小丫頭,心中柔軟,“相思!她的母親乃朕之心心念念的仙子,如今得償所願。甚好……”

“是啊……”此話一出口,滿殿的贊同聲、附和聲,“嗯,好名字……”

當天夜裡,那位喝醉了酒的南夷公主弔死在了寢宮裡。翌日一早,宮女們進殿伺候看到房樑上掛着一個人,頓時手裡的水盆、布巾全落了地,驚叫聲穿雲刺霧,“啊……娘娘……”

宮中一時謠言滿天飛,有說這位娘娘是看不過冰心受寵,想不開自殺的,也有說是相思公主剋死的。

只有那個跪在一片素白中的五歲大孩子最清楚,他的母妃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父皇有了妹妹,會不會不愛他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有心事就睡不着。他背着睡熟的守夜宮女溜進母妃的寢宮想跟她說說話,可他發現母妃寢殿門大開,兩個黑衣人一個扶着系好的白綾,一個正抱着母妃,將她的頭往白綾套里放。“救命……”驚醒的母妃想喊已經來不及了,蒙面人飛身躍起,一個手刀就敲暈了母妃。

他嚇壞了,尿了褲子,看到母妃吊在空中蕩來蕩去,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呼喊的力氣和勇氣。

“走!”聽到裡面的人說話,他機械的挪到了廊柱後,生怕被他們發現。

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孩子就是大雍七皇子——殷破天。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十四個年頭過去了。辰時了,女兒還未睡醒,冰心帶着宮女進了女兒的寢殿。眼前的一幕看的冰心腦子轟的一聲,她很奇怪,為何她從未教過女兒修習仙術,女兒卻成了鍊氣修士,看着女兒體外那五彩的靈力波動她知道女兒進階鍊氣十二層了。

“說,誰教你的仙術?”她一身乳白色宮裝,手中拿着雞毛撣子,嚴厲的瞪着跪在殿中的小丫頭。

相思身穿一身白色中衣,墨發如雲般披散在身後。她垂着頭,依舊難掩精緻的五官,嘟着嘴委屈巴巴的道:“真沒人教我,人家只是經常做夢夢到師父。”

“啪”的一聲,雞毛撣子打在了相思的脊背上,疼的她頓時眼淚就下來了,“父皇……父皇救我!”

一旁的宮女、太監看到他們小主子挨打,那是又心疼又無奈。兩個機靈的,一個腿剛邁出大殿,冰心彈指一揮,一道靈力禁錮了她們。頓時,門檻處、宮門處多了兩個“木頭人”,臉上還帶着誇張的驚恐和無奈表情,逗的其她宮女忍俊不禁,還不能大笑,一個個的憋笑憋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