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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緊迫,我來不及打量着皺巴巴的果實,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值得多方勢力瘋狂搶奪,下意識把這萬一塞進懷裡,撒腿便沿着原路跑。

一步步的,我們逃離了這恐怖的植物莊園,跑向後山,來到了之前設計好的退路中,陳玄一這才鬆開了抓在趙旭胳膊上的手,癱軟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喘氣。

我也累夠嗆,趕緊停下來,和陳玄一背靠着背休息。

天色混黑,月入濃雲,氣氛仍舊堵得人心裡發慌。

我等喘夠了,才抬頭看向身邊的趙旭,見他一動不動地坐着,身上滿是血污,居然顧不得擦一下,胸口那裡也是一團淤青,估計折斷了好幾根肋骨,但是臉色卻很麻木,一點都沒有露出痛苦的樣子。

一個男人,內心究竟受到了多少創傷,才會麻木到這樣的程度啊?

我嘆了口氣,對趙旭說道,“逝者已矣,我相信你的家人在天上看着你的時候,也不想看見你這麼頹廢的樣子,我知道你心裡很苦,但是要節哀啊。”

我是個嘴很笨的人,並不知道這種情形下要怎麼安慰一個人,可我實在不忍心看趙旭這麼頹廢下去。

聽了我的話,趙旭稍微把頭抬起來一點,看向我,“嗯”了一聲,表情好像石頭一樣,看得我很難受。

陳玄一則拉了拉我的胳膊,淡淡搖頭,示意我別再提醒趙旭去回憶這些事情,我滿臉無奈,正要點頭,結果餘光卻瞥見,在距離我們不足一百米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居然盤坐着一道黑影。

是誰?

我渾身的肌肉,一下子就蹦起來了,猛一下站起來,瞪大眼,十分驚恐地看着那人,彷彿這個盤腿坐在石頭上的黑影,一頭讓人不寒而慄的猛虎!

這傢伙什麼時候來的,為何我和陳玄一都沒有發現他的腳步聲。

又或者,他一直坐在那裡,只是天色太暗了,我和陳玄一才沒有發現。

我立刻擺出警戒的架勢,虎視眈眈地看着這個黑影子,陳玄一也因為那黑影的出現怔了一下,起身對那人拱手說,“貧道陳玄一,師出青城山老君閣,見過前輩。”

黑暗中的人影並未說話,只是淡淡地咳嗽着,然後摸出一根龍頭形狀的拐棍,支撐着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將炯炯發亮的眼睛定格在我們身上,微微嘆息着說,“幾十年都不問世事,躲在着港島中只為避禍,卻不曾想禍事還是登門了……”

他一邊感嘆着,一邊搖頭,然後指向陳玄一,說你居然是老君閣的弟子,根骨倒是不錯,不過老君閣距離港島千里之遙,你這小道士為何要跨越千里,與我們黎家做對呢?

黎家人?

來人自報身份,頓時讓我和陳玄一暗暗凜神,互相對視了一眼,謹慎道,“前輩明鑒,我倆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和黎家人作對,只是你們的人做事情太不講究,居然……”

來人擺擺手,打斷了我倆的話,繼續往前緩慢地走着,夜幕下,露出一道佝僂的身影,穿着淡黃色的唐裝,頭髮稀疏,灰白色,臉上有些暗黃的老人斑。

乍見這張老臉,我和陳玄一的內心卻被數不清的恐怖所佔據,這老頭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跟人一種泰山壓頂,黃河水泛濫的滔天威勢,重壓之下,更是讓我們都感覺透不過氣來。

這人很強……恐怕比之前的蒲贊還要高了兩個層次,在我的印象中,也僅有那日殺上青城山的狂刀朴鎮山,方才能夠與之媲美。

天啦……港島中居然存在這麼可怕的人物?

我和陳玄一都不淡定了,咽了咽唾沫,暗自凝神戒備,不過那老頭卻好似沒看見似的,一點都不在乎,反倒將目光轉向趙旭,嘆了口氣說道,“這裡的事,我全都聽人說了,你妻女的遭遇讓我很是意外,說起來也是我馭下不嚴,才會讓這些人胡作非為,將好端端的一個家庭搞得支離破碎,唉,真是罪過啊……”

陳玄一上前一步,硬着頭皮說到,“前輩說得輕鬆,一個家庭就這樣被你手下的人毀了,不是你在這裡發幾聲感嘆,說幾句懺悔的話就能抵消得了的。”

這老頭摸出一張手帕,捂着嘴角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點頭又說,“可是,還能怎麼樣呢?小夥子,若不是你們將他捲入這場禍事,這位小朋友的妻女,又怎麼會慘遭如此厄運?”

這番話說得陳玄一無言以對,半晌都不做聲。

老頭繼續搖頭說,“罷了罷了,世間事,從來都是這樣,無論什麼前因後果,都隨他去吧,我的人固然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傷害了一個家庭,可你們也將我辛苦建立起來的植物園搞得七零八落,甚至連累幾員手下慘死,不如就此打住,雙方握手言和,可好?”

陳玄一併未做聲,我卻跨出一步道,“這麼說,前輩這次過來,是為了提出和解的?”

老頭默默點頭,道了聲然也,隨即指向我手中的還魂草果實,說此物是老夫花費了十幾年功夫方才培育出來的,為了等它成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甚至不惜從東南亞請來了蒲贊法師,替我經營此物,好不容易等它開花結果,可不能輕易轉贈他人。

“你們將此物歸還,老夫放你們離去,這就是和解條件。”

我終於明白了,之前植物園鬧出這麼大動靜,這老頭都未現身,反倒是等我和陳玄一逃離之後,方才親自趕來,其目地並不是為了難為我們,只是要追討屬於自己的東西。

其次我也終於搞懂了蒲贊為何會遠赴港島,原來這傢伙並不是為了報復黃國偉而來,而是受到黎家邀請,替他們培養還魂草的果實。

搞清楚了這些情況,我心中方才有所鬆動。

這個老頭是高手,我們不用試,光從他的站在那裡表現出來的氣勢,就能夠感覺得到。如果當真動上手,恐怕我和陳玄一加起來,也不夠人家一個手指頭掐的。

反正這東西我拿了也沒用,不如將它交出去,換取自由。

“好,是不是只要我們把東西交給你,此事就作罷?萬一你反悔怎麼辦?”我一邊說著,心中一邊思量,暗自揣測這其中是否會有詐。

假如他拿了東西後立刻翻臉,我和陳玄一又該如何呢?

老頭卻哈哈一笑,露出兩瓣殘缺不全的門牙,“我黎淼不問世事已經幾十年,江湖上的爾虞我詐,早就離我遠去,哪有心思和你們幾個毛頭小夥子,耍這樣的心機?”

聽了這話,我並沒有反應,反倒是陳玄一忽然睜大雙目,露出了滿臉的驚容,顫着音說,“你就是黎……光復會的前任掌令使,貴為魔教尊老之一的天魔手,黎老前輩?”

什麼?

陳玄一這話差點沒把我尿給嚇出來,老天……又是一個魔教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