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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件東西,被我放置在了一張油布上,平靜地擺在那裡,與陶罐中的屍水一道,散發出濃郁的惡臭。

我艹、艹!

我內心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呼嘯,忍不住破口罵娘了。

商業競爭,打打鬧鬧也就是了,居然用上了邪術,這尼瑪……

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憤慨,這麼說,李建和羅明,這兩小子多半早就被我的競爭對手收買,沒有這兩個小子的裡應外合,外人怎麼可能走進後廚,將這麼顯眼的東西藏在儲物櫃下面。

剛才那個食盒裡的東西,想必也是用來供奉着罐子里的死人骨了。

一堆死人骨,哪有什麼好供奉的,人家真正供奉的玩意,估摸着,還是藏在着陶罐後面的東西。

這麼想着,我頓時感覺後背有點發冷,不知何時起,這餐館內湧來了陣陣的風,不大,但是刺骨,而且森冷。

這種冷,和冬至天理飄來的冷風不太一樣,南方的冬天,從未有過這般森冷刺骨,居然凍得我渾身一哆嗦,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然後我就聽見,原本被擰死的水龍頭,忽然“嘎吱嘎吱”地轉動了幾圈,莫名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再然後,就是一陣“滴答滴答”的水聲。

我把頭抬起來,剛好和水槽齊平,就看見水龍頭裡滲出的液體,是紅色的,刺目驚心的一片暗紅,散發著濃郁的鐵腥氣,彷彿人血,在空氣中飄啊飄着,血潮深處,則傳來陌生孩童陰惻惻的慟哭,凄涼而婉轉,在這陰惻惻的環境中來回地飄蕩。

我會害怕嗎?

或許幾個月前的我會,然而入這行越久,我就越是平靜。

這凄厲的鬼哭聲,猶如梵音靡靡,不斷遊盪在後廚每一個角落,我一動不動,保持着背對那股氣流的姿勢,心中默念《太上登隱決》的心咒,然後將身體中的那股炁場激活,手中漸漸回暖,繼而渾身一陣,對趴在我肩上快要睡着的噬神蠱喝道,

“動手!”

咻的一聲。

噬神蠱化作淡金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射進了我背後的黑暗。

我發現這小東西,對於靈體之物的剋制力極強,不過兩秒鐘時間,我就聽到了更為明顯的小孩啼哭,然後是噬神蠱興奮得“嘰嘰”叫喚的聲音,它彷彿看見了鮮美可口的食物,正準備大快朵頤。

我猛地回頭,陡然起身,對這小東西大喝道,“且慢下口,把它留下!”

然後噬神蠱委屈巴巴地停下了,將肥碩的屁股扭了扭,慢慢挪開,我定睛一看,這才看清了隱藏在店裡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講真,我的三觀有點崩,因為正常情況下,陰靈之物大多保持生前的相貌,有的猙獰,有的平常,甚至於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此時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大坨會蠕動的、黑漆漆的“翔”——呃,好吧,我承認,用翔來形容這玩意,其實並不是那麼準確。

它更是一堆皺巴巴的毛毯,表面很光滑,泛着油膩的綠光,全身上下,爬滿了一層淺色的絨毛,絨毛下隱約可見一些肉色的疙瘩,很噁心,也很粘稠,宛如癩蛤蟆一樣的表皮,上面層層疊疊的,都是褶皺。

在噬神蠱的凶氣震懾下,這玩意把身體蜷縮成一團,好似遭遇了天敵般地瑟瑟發抖。

“這尼瑪到底是什麼啊?”我懵了,撿了根長筷子,在它皺巴巴的表皮上捅來捅去,這玩意很膽小,我剛把筷子伸過去,它就躲,身體很柔軟,好像蛞蝓,居然能夠隨意改變造型。

我試了兩下,沒夾中,噬神蠱感應到我的情緒,於是“嘰嘰”怒吼着,釋放出很恐怖的炁場,這長得好似蛤蟆皮一樣的生物,頓時就嚇得渾身僵硬了,也不敢動,就這麼蜷縮成一團,毛絨絨的,好似個被剪掉了刺的刺蝟。

我回頭過去,看了看噬神蠱,這丫的也在朝我眨眼睛,爺倆大眼對小眼,對視半天,我忽然站起來,找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將袋子展開,朝噬神蠱遞眼色。

這小東西跟我心意相通,曉得我的念頭,於是極不情願地嘰嘰叫喚兩聲,再然後,那黑乎乎的一坨肉(原諒我詞窮,實在不曉得怎麼形容這玩意的噁心),就這麼蠕動起來,戰戰兢兢,爬進了塑料袋。

我將塑料袋紮起來,打了兩個死結,噬神蠱賤兮兮地圍繞着我轉圈,嘴裡居然流了許多哈喇子,朝我賣乖討好,似乎在祈求,讓我將這塊大餐交給自己。

我瞪了它一眼,說有毛好吃的,黑漆漆的一團爛肉,臟死了!這小東西不幹了,綠豆似的小眼,居然泛着眼淚花,蠢萌蠢萌地,發出嘰嘰叫。

我實在不耐煩,扭過頭說,“等我想好之後再交給你處置。”

講完,我又找了一層塑料袋,將那個盛滿了碎骨和毛髮的陶俑罐子給封起來,一手拎着罈子,一手拎着塑料袋,快速返回了出租屋。

今晚原本打算回家去住,可要讓老爸老媽曉得我在折騰這種玩意,估摸得打折腿,我只好將它捧回出租房,打算先湊合一晚,等天亮了在做打算。

結果剛進屋,掛在神龕上的引妖牌就自己蹦躂起來,主動脫離了神龕,朝我這邊飛來,我看見一層灰濛濛的光線在引妖牌上懸浮着,不多時,耳邊就傳來那小狐媚子驚喜的叫聲,

“天啦,食囊鬼,你上哪兒找來的?”

噬神蠱一直不肯返回我身體,此時也跟着飛來飛去,賤兮兮地吐舌頭,滿嘴都是哈喇子,對着引妖牌“嘰嘰”叫,好像在和那小狐媚子溝通。

我一聲不吭,先把罐子擺在了靠近窗戶的牆角,再跑過去,將門窗完全打開,直到屋裡通氣了,我才敢張大嘴用力呼吸,沒辦法,這玩意太臭了,回來的路上我一直不敢大口喘氣,憋得半死。

直到把氣喘勻了,我才對飄在天上的引妖牌問道,“食囊鬼,什麼玩意?”

這小狐媚子先是哼了一聲,罵我鄉巴佬,居然什麼都不懂,這才得意洋洋地守着那個塑料袋子,說這食囊鬼呢,屬於“餓鬼道”中的一種,一般都是生前因為飢餓而亡,所以對事物的執念很深。

它擅於吞咽食物中的精華之所在,好食、且腹大如斗,能夠攝走食物中最精華之部分,凡是被它吸走了精華的食物,都會味同嚼蠟,毫無滋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