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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相看着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的女兒,心中一陣揪痛,想女兒生來高貴,何時受過此等屈辱,這一刻父愛戰勝了野心,老淚縱橫癱瘓在地,凄苦叫道:“皇上,這一切都是老臣一手主謀,請皇上莫要牽連他人啊!”

賢妃看着父親一力承擔了所有罪責,淚盈於睫,低泣道:“父親,女兒不孝!”

她沒有去求皇上,因為她知道,就算求也是無用,倒不如留下最後一絲尊嚴!

皇上周身散發著威壓,冷眼看着二人,開口道:“顧獻身為丞相,國之重臣,卻聯合後宮意圖謀反,此罪滔天,不可饒恕,明日午時斬首示眾,以儆效尤!”說著掃視一眾渠王黨,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顧相聽着自己的處決,一張臉蠟黃灰敗,想當初位極人臣,一生輝煌,卻在暮年得了個斬首示眾的結局。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又哭不出來,心中凄涼之餘又覺欣慰,能以自己一命換兒子女兒周全,也算是彌補了對他們的虧欠,磕頭領旨謝恩。

賢妃聽到這句斬首示眾,一顆心“噗通”好似掉在了懸崖深處,疼得她說不出一句話,獃獃的望向兩鬢斑白的父親,眼淚唰唰掉個不停,她是何等自私不孝,為了救兒子竟慫恿父親謀反,累的父親不得善終,她無顏活在世上!

眾人聞言心中悚然,皇上竟然給了顧相斬首示眾,心中不禁又想,皇上會對他們這些昔日的渠王黨什麼處罰?

思考間忽的察覺到皇上的視線,嚇得忙收斂心神,垂首跪地。

以至於,隨着顧相進殿的人雖多,但為之求情的人卻一個也沒有!

皇上對這些人的反應很滿意,並不打算多做計較,這些人俱是京都官員,若是一同處置,只怕會動搖國之根本,倒不如殺雞儆猴,諒他們沒了顧謙這個頭領,也不敢再生事!

“賢妃。”皇上處置了顧獻,轉頭看向昔日的女人,腦海中浮現了她當年入宮的場景,這些年,她的小意柔情,溫柔撫順原來只是一個面具。

面具下的她竟是如此狠辣,若今日事成的人是他們,她會如何處置他這個皇上?

想到此,眸中遺留的唯一一絲柔情也被冷光取代,冷硬道:“賢妃身為後宮嬪妃,聯合外臣逼宮篡位,其罪滔天,但念其昔日功勞,特賜毒酒一杯,留其全身。”

“皇上你不能!”顧相聞言“蹭”的站起身衝上前,雙手成鉤,一雙眼睛散發著逼人的亮光。

彭展看到露出癲狂之態的顧相,手中利器瞬間出鞘,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攔住他的腳步,手中的劍架在他的脖頸處,冷然開口道:“顧相三思後行!”

皇上此時只是處決了當事人,並未株連,若是他此時行為有所不敬,惹了皇上生氣,只怕會有更多的人流血!

顧相感受着劍的冰冷和肅殺,聽着他的話,冷笑一聲道:“將死之人,我還謹慎給誰看?”說完看向一側的女兒,眸中哀痛不已。

賢妃淚流滿面,搖頭道:“父親,是女兒不孝,父親莫要再做掙扎。”看着顧獻冷靜下來,賢妃抬頭望向皇上,吸了一口氣,頜首道:“臣妾領旨!”

“娘娘!”顧相大駭,不行!他的女兒不能就這麼死了!

皇上看着顧獻一再冒犯,神情越發冷凝,哼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事到如今,顧相也不在隱忍,憤怒睨視着皇上,低吼道:“皇上如此嗜殺,就不怕遭報應嗎!”

他和賢妃是這般結局,他的兒子,孫子和外孫只怕也難逃一死!

皇上聞言眸光頓縮,隨機攥緊了拳頭,厲喝道:“將人帶下去!”

侍衛聽到御命立即進殿將顧獻和賢妃壓了出去。

賢妃被困住了手腳,掙脫不開,但想到牢獄中的兒子,她還是忍不住哭求道:“皇上,臣妾甘願一死,只是求您饒了渠王,他也是你的兒子啊,您是看着他長大的,皇上...皇上...。”

凄厲的聲音漸行漸遠,皇上心中憶起往事,有些空落感,看了看冰冷空曠的大殿,無力的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

彭展和木郎月對視了一眼,拱手退下。

而渠王黨卻有些怔忡,皇上這是要饒了他們的意思?

蘇公公看了眼遲遲不動的渠王黨,微微皺了皺眉,悄悄做了個走的手勢。

眾人一看,忙起身告退,出了殿俱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掂了掂被汗水浸濕沾在身上的朝服,回想起剛剛驚心動魄的瞬間,他們仍覺驚魂未定,哪裡還敢在此逗留,忙各自出宮去了。

彭展二人一同出了宮,木郎月搖頭嘆息道:“這顯赫一時的顧家算是徹底敗了!”

“自作孽不可活!”這顧相聰明一世,到頭來卻愚蠢的去謀反,文官謀反,簡直是笑話!

忽的,彭展腦中靈光一閃,皇上今日召他進宮鎮壓,是否也有敲打的意思在?

宮中侍衛萬千,又有九門步兵巡捕五營正統領石堰在,他可是非常樂意打壓顧家的。

可皇上卻沒有用石堰,而是選擇了他!

細細一想,彭展心中有些郁燥,與木郎月辭了別,忙回了將軍府。

這件事情還要與彭昊和墨兒商議一下。

長信宮,因金哲需要靜養,所以一眾侍女不敢造次喧嘩,都是靜靜侍候在外。

般若自外走進殿中,手中端着調理身體的湯羹,她看到榻上的金哲,將葯碗放在小几上,狀若無意道:“殿下,顧家聯合賢妃謀反,顧相判了斬首,賢妃給了鴆刑。”

金哲聞言從書中收回視線,抬頭看着般若,片刻問道:“牢中那個呢?”

般若知道金哲這句話的意思,垂眸恭敬道:“皇上還未下旨,不過,應該快了!”

快了!金哲眸光銳利,望着窗外樹枝上的兩隻鳥,有些出神,以前他未被封王的時候,也曾這樣看過鳥的,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想了好一會,他才發現早已忘了,是啊,那些日子早已過去,還記着做什麼?

金哲發獃的時候,般若在悄悄的觀察他,誰能想到,一個命如螻蟻的皇子能成長到如此地步,若渠王能提前預知,會不會早早下手?

金哲回神,看了看還在候着的般若,微微點了點頭,道:“我想安靜會,你下去吧!”

般若垂首稱是,福禮退下。

另一邊,蘇公公出了勤政殿,一路往天牢去了。

看着手中的明黃聖旨,蘇公公心中思忖,皇上雖痛心,但是這下旨之時卻是一點未留情,顧謙與渠王的聖旨一下,這顧家算是徹底滅絕了!

哦,不,還有一人,顧家嫡孫,顧翎羽!

顧家密謀篡位之事就是他舉報給皇上知道的,此舉有功,理應封賞。

不過,這皇上卻沒提對顧翎羽封賞的事兒,莫不是還在考慮?

一邊走一邊想,蘇公公很快來到了天牢渠王的牢室,拿起身架,捏着嗓子,展開手中的明黃聖旨,朗聲宣讀起來。

渠王坐在茅草堆里,看到蘇公公也不起身,只是冷冷一笑。

蘇公公是父皇心腹,此時出現在這裡,是否表明顧家的計劃失敗了?

“...斬立決!”蘇公公念完聖旨,看了看一臉漠然的渠王,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出了牢室,回宮復旨去了。

蘇公公走後,獄卒重新關上了牢門。

渠王轉了個身,對牆而坐,空了幾日的腦袋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想起往日顧家的輝煌,瑤華宮的玩耍嬉鬧,母妃的悉心教導,他最後想起的是宮宴上的那一道清蒸魚!

若是那時沒有那樣做,他現在依舊是德才兼備的渠王殿下。

顧家實力依舊穩固,母妃也依舊一枝獨秀!

他的前途會一路平坦,光明。

他後悔了嗎?

陽光從巴掌大的小窗戶內泄進來,他側目去看,看了很久,他得到了答案,他後悔了!

只是一切都晚了。

京郊南山上,顧翎羽背靠石碑,手中提着一壺酒,面色坨紅,時哭時笑。

灌了一大口烈酒,他擦了把眼淚,仰天大笑,爽朗的笑聲中透着重重的孤寂。

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一句都說不出,只能拚命的灌酒,幾壇下肚,顧翎羽歪到在地,昏睡過去。

而他背靠的石碑上刻着:吾妻顧吳氏之墓。

原來是為吳氏做了個衣冠冢。

怡景宮,惠妃得到勤政殿的消息,笑的樂不可支,笑罷說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旁坐着的寧王聞言冷哼道:“想要一箭雙鵰,同時除掉本王和那個乞丐,沒成想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惠妃心情很是舒暢,笑問:“那個向你遞信之人可找到了?”

寧王搖頭道:“自從宮宴結束後,他便與兒臣斷了書信聯繫,兒臣派了許多人去找,依舊沒有找到!”

“那顧翎羽呢?”惠妃想起顧家的結局,嘴角的笑意有些嘲諷。

“大概在某處醉生夢死吧,一個沒用的人,兒臣找他何用!”寧王冷冷一笑,言語間很是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