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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的性格和他的詩一樣狂放不羈,但他絕非淡泊名利,事實上他很想當官,很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

在他一生所作的詩句里,大多是非常瀟洒寫意,奔放雄奇,裡面也常透露出瀟洒孤傲的人生態度,從他的詩里很難看出他對官場有着深深的執念,世人總以為他是天生不喜束縛,不喜摧眉折腰,喜愛自由浪漫,喜愛大好河山。

然而,事實是,他的瀟洒,他的自由浪漫,他出宮後遊歷大好河山,做人做得如此洒脫愜意,歸結起來只有一個原因,“沒有辦法”。

唯一的當官經歷,活在宮闈中別提什麼志向抱負,連個人都不像,李隆基只是把他當成了豢養的寵物。

李白不得不瀟洒地離開了官場,不得不做一個雲遊四海狂放不羈的詩人,可是當官仍是他最夢寐以求的志向,是他的心魔和執念。

叛軍未平,李白竟出現在被叛軍佔據的晉陽城,行蹤透出一股怪異味道。

馮羽目瞪口呆看着他,半晌沒說話。

良久,馮羽忍不住道:“你到底認不認識我?”

李白仍保持着壁咚的狀態,哈哈一笑,嘴裡的酒味噴得馮羽想吐。

“小後生,敢在我酒罈里撒尿的混賬,你化成灰我都忘不了。”

馮羽驚訝地道:“剛才在史思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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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冷笑:“你很希望我在史思明面前與你相認嗎?你和顧青都是石橋村出來的,僅這一句話,你便死無葬身之地。”

馮羽明白了,感激地道:“多謝太白居士救命之恩,晚輩感激不盡。”

李白搖搖頭,上下打量着馮羽,捋須微笑道:“當年在石橋村時,倒是看不出小後生也是個人物,潛伏敵後,忍辱負重,居然還做到了叛軍的左相,不錯不錯。”

馮羽眨眨眼,笑道:“太白居士何以知道晚生是潛伏敵後?說不定晚生早已投了叛軍呢。”

李白呵呵笑道:“剛才在史思明面前你緊張慌亂,整張臉藏在史思明身後,生怕我認出你,這副心虛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投身於叛軍的人,我活了大半輩子,若連這點眼力都沒有,算是白活了。”

馮羽朝李白長揖一禮,道:“太白居士慧眼如炬,晚生受教。今日若非太白居士機敏聰慧,晚生此刻恐怕已被拿入大獄嚴刑拷問了。”

李白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奉顧青之命潛伏敵後的么?”

“是,早在安祿山起兵之前,顧阿兄已察覺到安祿山有謀反跡象,命晚生以益州商賈紈絝子弟的身份打入叛軍內部,與史思明,安慶緒結交,伺機而為。”

李白目光閃動,道:“聽說安祿山死於刺殺,此事怕是與你脫不了干係吧?”

馮羽淡淡一笑,道:“是晚生暗中布局,李十二娘親手刺殺。”

李白眼睛一亮,道:“善!少年英雄,有勇有謀。石橋村果真是個人傑地靈之地,不但出了個顧青,還出了個馮羽,當初應該在石橋村多留駐些時日,好教我與各位少年英雄好生結交一番。”

馮羽眨眼,露出頑皮之色:“如今與晚生結交也不遲呀,只要太白居士不再計較當年我朝你酒罈里撒尿的事,咱們依然可做忘年知己。”

李白放聲大笑,道:“好,今日你我重新論交,也不算錯失美玉。與我忘年交者,前有顧青,後有馮羽,皆是當世英雄,李太白能得二位為友,今生之幸也,當浮三大白以酬忘年知己,喜事豈能無酒?走走走,且飲酒去!”

馮羽當即便引李白朝自己府邸走去。

走出巷子,李白神態表情又變了,走路時眼睛望天,鼻孔看地,一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倨傲之相,與他名士狂人的名氣非常相符。

馮羽則半躬着身子,一臉虛情假意的陪笑,殷勤地在前方引路。

回到自己的宅院,馮羽屏退了下人,帶着李白來到後院廂房內,落座之前,馮羽小心地在屋子前後巡查了一遍,確定無人偷聽監視後,這才命人上酒。

李劍九一身素裝,端着酒罈進屋。

李白飛快朝她一瞥,又看了看馮羽,微笑道:“這位小娘子怕是也會幾手殺人技藝吧?”

馮羽急忙介紹道:“這位是李十二娘座下弟子,李劍九。”

李白恍然,露出敬重之色道:“原來是十二娘座下弟子,十二娘是巾幗英雌,當世豪俠亦自愧不如,是我生平最佩服的奇女子。”

李劍九抿唇一笑,朝李白行了個福禮後,默默地退出屋子,獨自在屋子周圍巡弋,以防隔牆有耳。

屋內二人舉杯欲飲,李白動作忽然一頓,瞥向酒盞狐疑地道:“這酒……你沒往裡面撒尿吧?”

馮羽正色道:“當年往您酒罈里撒尿,那時晚生還是童子,童子尿大補,晚生是給您補身子呢。如今……唉,如今晚生已非童子之身,思來猶覺惆悵。”

李白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時隔多年,你仍是當年那個小混賬。”

馮羽嬉皮笑臉道:“晚生乾的這活兒,若沒有一點混賬性子,怕是一天都混不下去。”

李白神色一正,壓低了聲音道:“小後生潛伏敵後,想必身邊也需要人才吧?布局刺殺安祿山時,若無李十二娘的超凡身手,你布的局也不一定能成事……”

馮羽目光閃動,微笑道:“太白居士的意思是……”

李白深吸了口氣,道:“李某不僅善作詩,善飲酒,也善殺人,你需要我。”

馮羽笑嘻嘻地道:“太白居士莫鬧,您可是當世風流名士,晚生怎能讓您做如此危險之事,顧阿兄若知道了,必不饒我。”

李白悵然嘆道:“李某已是知天命之年,一生光陰蹉跎,除了作詩百無一用,如今天下動蕩,黎民流離,李某想為百姓做點事,也想為朝廷立個功,成全我此生為官之志,小後生你能理解嗎?”

馮羽點頭:“能理解,但大可不必。如今顧阿兄已是朝廷重臣,以太白居士和顧阿兄的交情,去了長安顧阿兄必會給太白居士安排官職,您何必冒此無謂之風險來博取功名?”

李白冷笑:“你覺得李某是那種靠乞討和交情來求官職的無恥之徒?”

“呃,晚生絕無此意。”

“李某若能拉得下顏面,當年也不至於落魄辭官,我要的功名,自己去博,不必乞求他人憐憫施捨。”

馮羽猶豫半晌,忍不住問道:“不知太白居士的身手……”

李白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比李十二娘只高不低。你這樣的,須臾間我能殺一百個,如宰一百隻狗爾。”

馮羽:“…………”

不要跟一個酒膩子計較,不要跟一個酒膩子計較……

心中默念幾句,馮羽深吸了口氣,表情如常道:“若太白居士執意為朝廷立功,便請留在晉陽,遲早會有機會的。”

李白大喜,但在晚輩面前還是矜持地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傲然道:“如此,算李某欠你個人情,以後若有人殺你,我幫你報仇。”

馮羽剛點頭,隨即覺得不對,忍不住道:“若有人殺我,不是應該保護我嗎?為何直接跳到幫我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