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荼回想自己從第一眼看到樹妖香香到現在的心理變化，頓時覺得世事果然無常。
起初她雖為香香的容貌驚艷，心裡卻是在想，妖物和靈體多相貌出眾，算不得稀奇，多看兩眼不虧。
到了香香跟着自己趕路的時候，姜荼沒說什麼話，心裡想的時這個樹妖，嘴上說是嘴上說，做哪一套又是另說，實際上的心思縝密得很，哪怕是對自己沒有惡意，那也不能全然信任。
因為這樣想着，姜荼也不太過忽視這個本來存在感就足夠強的樹妖。
一路上跟着自己腳步不停的趕路也沒抱怨一句，這讓姜荼很是滿意。
就是精神攻擊讓顏夕有些受不了。
姜荼能夠做到完全忽視，顏夕不能，所以雖然時間不長，顏夕對樹妖香香的怨念已經足夠深。
現在算是心裡沒有了什麼隔閡，但是眼下想要順利離開靈舟抵達恆無城卻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那自己找死的人，是管事修士的親戚，若是管事修士想要做些什麼，雙方是不可能不發生什麼爭端的。
“顏夕去掃個尾吧。”先把事情想得簡單點，把屍體和痕迹處理掉，要是沒有人事先發現案發現場，這件事大概率就揭過去了。
“下次要記得不給自己留下麻煩。”靈舟在高空中飛行，想要毀屍滅跡並不困難。
“靈舟有結界護着，自己送上門去更麻煩不是嗎？”樹妖並不耿直，只是找了較為合適的方法表達。
姜荼獃滯了片刻，強行轉移話題。
“那就用乾脆些的方式結果了那些人，叫別的生物吞吃了他們。”姜荼半垂眼，沒什麼表情。
“搞定了姜姜。”顏夕讓火焰過去溜達了一圈，血跡和屍體消失得徹底，還有些別的痕迹也一併處理了，現在那個房間除了沒有人住，沒有別的任何問題。
“現在就只希望靈舟能夠到恆無城再停。”管事修士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們都不清楚。
姜荼不覺得管事修士就像她所見到的那樣簡單。
當時她是準備說直接把修繕更換門的費用一併記在賬單上的，結果那修士自己一波操作，當時覺得合理，現在細想，似乎有些用力過猛。
但是預想中的衝突並沒有發生，消失了個人也跟沒被發現一樣，姜荼踩在恆無城裡最貴的客棧最貴的房間看起來就很貴的地毯上，還是沒有想清楚為什麼。
只要那個管事修士不是個傻子，靈舟上人本來就不多，少一個人很容易就能發現。
如果是個沒什麼身份無足輕重的人倒也罷了，顏夕又說了那人是管事修士的親戚。
香香那雙好看的眼睛專註的看着在煩惱的姜荼，突然笑了一下。
既然煩惱就煩惱着吧，煩惱的情緒也是為了他。
沒有什麼不好的，他覺得好極了。
難得遇見這樣一個靈魂特殊體質特殊性格還有些意思的人類。
身為木靈體卻能掌控純正的火炎，有些口是心非脾氣不怎麼好還偶爾會發發善心。
可不就是偶爾發發善心嗎。
樹妖青年摸摸自己相貌出色的臉，心想自己還是個被作為包袱撿着的可憐樹妖。
恆無城裡很熱鬧，遠比他們來的那個小城要熱鬧。
大街小巷已經擠滿了人，秩序卻維持得不錯。愛書屋
主街沒有那麼多人聚集，這裡掛着很多的燈籠，做工精巧。
姜荼踩着地毯到窗邊看街道上的行人都在做些什麼，沒有糖葫蘆沒有糖畫，沒有小攤販，這裡的一切都是有序的。
哪怕遊人如織，看起來場面有些混亂。
恆無城的管理者並不經常露面，維持恆無城秩序的也不是人類。
一個個造型接近真人但是細看就能發現與真人的不同之處的機關術造物分散在人群中，眼睛裡有靈光閃爍，十分敬業的看着街上所有往來的行人。
這也代表着，那些人一舉一動都在被監視。
姜荼收回目光，關了窗子，沒有看到另一雙剛好看過來的眼睛。
“棉棉急着到恆無城做什麼？難不成是見情郎？”
“什麼情郎？”姜荼擺擺手，情郎這種東西，她怎麼會有。
“恆無城今晚有個盛會，是未婚的青年男女互表心意的好機會。”
“還以為棉棉這樣焦急趕過來，是怕錯過了約定的時辰。”
“這個集會有什麼特殊之處？”青年男女總是要有個什麼節日聚在一塊交流交流感情的，一個大型的相親集會貌似並無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
姜荼雖然有些感興趣，卻也只是打算在窗邊看上兩眼。
“真正的有緣人，去恆無神廟裡虔誠許願，是會得到恆無娘娘的祝福的。”
“是祝福，也是詛咒。”
姜荼難得沒有聽完就忘。
“恆無神廟裡有什麼？”
“一隻妖，快要飛升的妖。”
“靠人類的信仰獲得修為，也是個法子。”
而且收到的信仰越多，要渡劫的時候天道也會掂量一二。
若是信徒很多，個個忠誠，信仰也並非來自哄騙或是別的有違天理的法子，那天劫就跟鬧著玩兒一樣，出個場，傷害全無，只讓雷劫的力量給淬個體，然後就給降下該有的甘霖。
這是一般人沒有的待遇。
想要達成這些個條件，難度不比靠自己一步步修行突破到那個層次的難度小。
因為信仰之力不是無緣無故就能夠獲得的。
一個生靈的信仰之力只能給一個人，只有終生的信仰才能算作忠誠。
信徒期間轉變了念頭或者自覺受到了矇騙，被信仰的那一位受到的損失就遠不是失去一位虔誠的信徒那麼簡單了。
信仰其實是一種相互的契約關係。
利用信仰力修行的更受這種契約關係的束縛，信徒換了信仰，之前被信仰着的人是要受到翻倍的反噬的。
姜荼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不會面臨類似的選擇，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成神抑或是選擇要不要成神。
以前接觸過的世界沒有這些個概念，那些世界的主流觀念是世間沒有邪魔只有歪道，所有的非自然科學可以解釋的時間都由歪道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