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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他聽不見,陸岑岑還是在他耳邊絮絮自語,說他們曾經的過往。

她從白天說到晚上,說的口乾舌燥,才想起來要喝水。

她起身去外面倒水,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忽然瞥見護士站前面掛着的電視上,播放着一則新聞,新聞畫面正是小斯從高空墜落的畫面……

有個男人和她一起墜落,電視裡面關於男人的畫面很模糊,但陸岑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不就是她老公嗎?

他撞到腦袋,難道是因為這件事?

他為什麼會和小斯一起墜樓?

陸岑岑愣了好一會兒,才端着水杯回到病房,推門進去時,南洙決的手機正在響。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是塞尼奧爾打過來的。

異國他鄉,就他們兩個人,現在南洙決又昏迷不醒。

塞尼奧爾不是P國某位高層的孫子嗎?如果能讓他幫忙請這邊的專家是不是更好一些?

她接起電話,用蹩腳的外語對他說:“我們在醫院,麻煩你過來。對了,請帶個翻譯,方便我們溝通。”

好在塞尼奧爾聽懂了,連說了好幾個“OK”。

兩個小時後,塞尼奧爾過來了,真的帶了個翻譯。

他臉色愧疚地對陸岑岑說:“我妹妹已經醒了,也跟我坦白了她做的蠢事,是她派人將你關在警局,也是她害得南出了意外。對不起。”

翻譯將他的話告訴陸岑岑之後,陸岑岑眉頭輕蹙,剛才在外面看見新聞的時候,就猜到是那個女人乾的好事。

一碼歸一碼,妹妹犯的錯,她沒必要對哥哥發火,何況現在還要托他幫忙。

陸岑岑壓下火,開口問道:“醫生說我先生受了嚴重的顱外傷,你可不可以幫我請這裡最好的專家過來?”

塞尼奧爾立馬答應下來,一個電話安排了P國腦科專家過來會診。

但是所說的和之前那位醫生說的差不多,目前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能讓他醒來。

還有個很悲觀的醫生說,趁着他現在沒昏迷多久,不如把家人都叫過來一起看看他,指不定以後情況會越來越差。

陸岑岑一開始慌張難受,可是聽完所有醫生的話,竟然冷靜下來了。

之前他失蹤三個月,生死不明,她都挺過來了。

這次不管怎麼樣,他在自己身邊。

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而且又怎麼能告訴南家?鳴世內部如今正在打仗,本就分不開精力,怎麼還能讓他們擔心呢?

她繼續按照醫生的吩咐,和他說話,說他們的過往。

她明明覺得他們在一起很久了,但是說起來卻又幾天就說完了。

她才意識到他們沒有在一起很久,漫長的餘生才剛剛開始,他們往後要發生的故事將會是之前的好幾倍……

但也要他醒過來才可以。

她沒故事可說,又想到自己這麼菜,出個國還要用翻譯機還要依賴翻譯人員,就想着順道學學外語吧。

她研究懂了這邊的網絡購物,買了一些國內的外語教材,因為上面有漢語也有外語,學起來要比純外語的簡單多。

她又重新回到了無人可以依靠的階段,什麼都要自己想辦法。課本還真的被她買到了,賣家離她很近,親自給她送到醫院來了。

然後陸岑岑就開始在南洙決面前背外語。

背完單詞背常用口語,背完常用口語就開始背課文。

認真學起來真的挺快的,陸岑岑感覺自己經過這麼一個多星期的訓練,現在回去肯定能考過六級。

常用課文都背完了,陸岑岑又去找了外語歌來學着唱。

她打算要是南洙決還不醒,她過幾天就在醫院試着翻譯《紅樓夢》。

幾十年後她成為大翻譯家,別人來採訪她的時候,她一定要和別人說:“我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為我的愛人。”

不過她最終沒有來得及翻譯《紅樓夢》,南洙決就醒了。

在陸岑岑唱歌的時候。

當時她正在唱一首初中外語課本後面附的歌曲《wake me up when septemper end?》。

她上學的時候不知道歌曲後面的故事,老師也沒有說過,不過同學們都把這首歌翻譯成《一覺睡到國慶節》。

但這次,她查了演唱者的故事,才知道這首歌真正的意義。

歌手的父親在他十歲那年的九月份因病去世,歌手無法理解父親的離去,回到家把自己埋在床上,對她的母親說:“九月底的時候叫醒我”。

她聲音逐漸哽咽,也希望自己可以像十歲的小朋友,接受不了的事就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有了。

就在這個時候,南洙決清醒了。

光線讓他很不適應,他試了好久才睜開眼,他靜靜看向陸岑岑,看見她眼底的淚光。

陸岑岑聲音戛然而止,愣了一會兒,猛地撲到他身上抱住他大哭。

南洙決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長髮。

“對了,我去叫醫生。”陸岑岑擦了擦眼睛,立馬出去喊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檢查之後說只要醒來就沒什麼大礙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陸岑岑開心壞了,又想到南洙決輸了這麼久的營養液,怎麼也得吃點好的,立馬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說:“我去問問醫生你可以吃什麼。”

“岑岑……”南洙決開口想和她說不用了,但她已經興奮地跑出去了。

陸岑岑去醫生的辦公室問南洙決醒來後的飲食,這外國的醫生很是豪邁,居然說什麼都能吃,只要沒有毒就可以。

陸岑岑十分詫異,問:“辛辣的也能吃嗎?火鍋能吃嗎?辣子雞、夫妻肺片和螺螄粉能吃嗎?”

醫生糾結了好一會兒,說:“我不懂你說的都是什麼食物……”

但陸岑岑卻明白了,醫生說什麼都能吃,是因為兩國之間食物差距較大。

他們這邊食物寡淡,微辣已經是極限了,肯定理解不了她說的辛辣到底刺激到什麼地步。

所以她等下還是打個電話問問國內的醫生吧。

雖然這位醫生沒給什麼建設性意見,但有一說一,能聽懂的外語的感覺真好,能流暢溝通的感覺真好!

陸岑岑起身打算回病房,剛從醫生房裡出去,忽然聽見前面兩個並排行走的護士在聊她和南洙決:

“六號病房的患者終於醒了,聽說明天就要出院。”

“太好了,總算不用忍受噪音污染了。”

“嗨,可不是嘛。隔壁病房癱瘓三年的老人因為那個東方人唱歌太難聽,竟然站起了起來,還連夜轉院了。”

“我們又不敢說,人家是塞尼奧爾先生的朋友,誰敢得罪她?”

“……”

陸岑岑很是無語……

不是吧?要不要這麼打擊她。

她唱歌真的有那麼難聽嗎?

難道……南洙決也是因為她唱歌太難聽了才醒過來的嗎?

回想起他剛剛醒來時那種複雜的表情……好像真有可能。

啊不對啊,他應該聽不見的啊,那也就是沒聽見了?

不管了,反正明天就出院了,不要太在意醫院護士怎麼說了。

她回到病房,看見南洙決已經從病床上下來了,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正在看她買的外語課本。

察覺到陸岑岑進來,他抬起頭,靜靜地看着她。

陸岑岑走到他身邊坐下,笑着對他說:“我照顧你的時候,順便把六七年的教材都自學完了,我是不是個時間管理達人?”

南洙決也笑了,點點頭,指着一篇文章道:“你讀給我聽。”

“現在?”陸岑岑稍稍有些驚訝,“要不我回家再讀?”

現在實在不是讀課文的時候吧?

他躺了那麼久,快一個月了,她有好多事要和他交代呢。

比如這段時間南家的人打電話過來問他們倆的情況,她每次都找不同的借口應付過去。

又比如斯卡萊特比他先出院,過來想看望他,卻被她罵走了。

好多好多事,都沒沒時間和他交代呢,為什麼讓她現在讀課文?

南洙決只是笑笑,堅持說:“你讀吧,我想聽。”

既然他堅持,陸岑岑也順着他:

“The best thing to hold onto in life is each other……”(最美的事是你我彼此擁有。)

南洙決靜靜地看着她,聽着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真好聽,清脆,空靈,溫柔。

在他陷入昏暗時,是她的聲音牽引他保持清醒。

他聽她說他們的故事,又聽她從一開始磕磕巴巴地讀外語單詞,到後面流暢的讀課文,再到後來唱跑的沒調的外文歌……

他都聽見了。

他剛才醒過來的時候,以為這一次和之前遊艇那一次一樣,都是緊張情況下的應激反應,可現在他知道。

這次不是。

他真的恢復了聽力。

陸岑岑依然低着頭讀書。

南洙決沒忍住,把她拉入懷中,低頭吻住她。

纏綿良久,他鬆開她,抵着她的鼻尖,聽她輕喘着叫他的名字。

也很好聽。

叫他名字好聽,呼吸聲好聽,心跳聲好聽。

估計在床上的時候更好聽。可惜他以前都錯過了。

南洙決笑,抬起手輕撫她微紅的臉:“叫老公。”

乖乖的,順從他:“老公。”

聲音比她讀課文的時候更溫柔。

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