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陣小風，從頭頂襲來，還有痛感？
黎南子放下手機，捂着頭看了看地上滾着的紙杯、橘子，拾起之後順線望上去果真見到了笑得很歡的齊川。
“你！”
“誰讓你看手機，跟誰聊呢？”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頭頂已經過了好幾顆流星。齊川指了指杯子，示意這是他製作的含有浪漫屬性的紙電話。
黎南子把橘子撿起來捏着玩，小聲在紙杯里說：“齊川，你個大傻子！”
齊川綳直了毛線，將紙杯放在耳邊聽了會兒，沒捕捉到什麼聲音。“喂，聽得見嗎？”
“聽得見！”黎南子說完，又要將杯子靠近耳朵，小聲念叨：“這樣子，還不得看對方？怎麼看星星？”
“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這方法不行！”
“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你不覺得很累嗎？”
折騰一番，的確有這樣的感悟。累不累先不說，耽誤賞星是真。
齊川將紙杯搭在欄杆上，笑着說：“你等會兒，我改進一下！”
兩分鐘後……
又一對紙電話派上用場了。
每個人耳朵上一隻、嘴上一隻，不論誰何時說話對方都聽得見。雖然的確有效，可以任由眼睛盯着夜空，可是雙手呢？
得一直舉着兩紙杯。
“齊大傻，你不覺得這樣很沙雕嗎？”
“敢質疑你的暖床君？”
“嗬，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我們為什麼不戴着耳機打電話呢？”
“都說了，不浪漫！”
“你這個浪漫？”
“當然，你夫君的設計不僅浪漫，還獨一無二！”
“齊大傻就是不一樣，每一句話都能隨隨便便脫離實際，吹牛都不用草稿的！”
“再亂喊，小心今夜我就來給你暖床！”
“那你還是跟錢助好好……”黎南子一怔，連連驚呼：“快看，流星雨！快點，川川你看見了嗎？”
頭頂的夜空有一片流星掠過，前後大概二十顆，持續了十秒左右。這也算是盛況了。
黎南子激動得不行，蹦蹦跳跳的模樣像個小孩子。齊川抿嘴笑了笑，他更喜歡看他的傻丫頭。
“今天真是特殊的日子，我似乎什麼都有了，結尾還有流星雨收場。”
黎南子敷衍地點頭，一直盯着夜空的她早被流星吸去了心神。“好美啊……”
“是挺美的！”齊川盯着黎南子，用着極致的溫柔說：“看來，這是老天對我們這段姻緣的祝福！丫頭，你可跑不掉了，以後乖乖地待在我身邊吧！”
夜雖涼薄，人心常熱。
望着星空盼流星，聽着紙杯里的聲音，心情似乎從未如此愉悅。
自然，每個時段對不同的人感受都不一樣，這夜晚似乎沾着只聞新人笑的哀愁。同樣是難以入眠，原因卻非快樂與激動。
一杯紅酒入喉，奇怪的滋味讓他生了嘔吐感。從前未曾喝得這樣急促，方才帶着情緒催促一口喝完，美味變成了毒物。
黎南子好似這杯酒，細細品味總是歡樂、皆是迷人，可猛然被迫接受起來的滋味十分嚇人，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感覺。
“老闆，別喝了！”
“你怎麼還在這？”
小楓局促地站着，低着頭偶爾瞄一眼万俟汮訐，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自認識以來，他還沒見過沉穩淡漠的老闆有過如此反常的情緒。
這時候，小楓終於發覺到了，自己的情商和口才是那樣欠缺。想了一個小時有餘，卻連一句恰當的安慰都說不出來。
“還不走？”這語調，已然帶了氣憤。
小楓動了一下，不敢留卻也不願走。“老闆，如果你難受，就打我罵我吧！小楓願意為老闆分憂！”
“自作多情！”
“老闆！”
小楓直直地盯着万俟汮訐，心裡的話始終說不出來。對於小楓來說，万俟汮訐就是上帝，他所有榮耀都是老闆賦予；相識後，万俟汮訐讓他不要拘謹、不分尊卑，一個“您”都不用說，還給他品嘗新嘗試的飯菜……
這一切，早已讓小楓死心塌地，比奴隸社會的思想還要保守。
看着万俟汮訐難受，小楓自然是最難受的那個。
心裡的話太多了，多到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又何嘗不想給她快樂、解她憂愁，可你覺得她需要我嗎？”万俟汮訐放下杯子，沉悶地盯着小楓，苦笑了一聲。“現在我看你，似乎就像她看我，好一個自作多情！”
“老闆……”
万俟汮訐長嘆了口氣，起身往他的卧室走去，每一個步子都沉重得無可附加。
這神情、這狀態里的他，像是走向自己冰冷的墳墓，而非那張舒服的床。
小楓呆愣着、憤恨着，卻仍舊無措。
“好不容易有個救星出現，為什麼只讓老闆感受短暫的歡喜、無盡的折磨？上天你對老闆也太狠了，為什麼要他愛而不得？”
終究是忍不住，小楓又去了那個窗戶邊，他發現黎南子還在觀星。夜空中，的確有流星划過，可她那歡笑不止因為眼睛所見吧？
“齊川在樓上？”小楓看到了紙電話，那線連接的是頂樓。“看來，他是蘭峰酒店的貴客，身份應該就是齊家的大少爺了。老闆上次去齊家商會，是不是已經見過他了？老闆沒對我說，是不是嫌我笨？”
流星雨未停，網上已經有了不小的風波。
錢能越看越急，始終對這“叛徒”無解。好好的一個鐵杆粉絲，怎麼會突然成了抹黑的高手、帶節奏的頂流？
背後有人支持自不肖說，可是這七年老粉的心是因什麼變了？
“他還混入了各種團隊群、私群，獲取的消息不少、掌握的事情也多，所有他說的都看起來那麼真實，一般人無法辨別真假。這樣，可真是棘手！”
這個黑粉名網名叫小智，工作不穩定，在追星界享有盛名，各路粉絲都稱他是忠實的捍衛者。也就是說，不會有人懷疑他對偶像齊川的熱心、忠實以及喜歡，連錢能都沒有發覺半分二心。
然而，各種誹謗、誣陷都掛上了“揭露”、“批判”的字眼，小智以極其憤慨的語氣表明自己深深受騙，說齊川是個表裡不一、風流奢侈的人。
其中對“風流”二字的爆料最受人關注，小智說齊川曾經傷害過他的感情。對，沒錯，是男傷男的感情，這有多麼匪夷所思就有多麼令人信服，有多麼大的軒然大波就有多大的毀滅效應……
“老齊傷害你？我……靠……你是老幾啊！”
錢能越看越氣，竟發現有人還說自己跟齊川也有怎麼怎麼，頓時有了砸電腦的心思……
這年代，撒謊都這樣隨心所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