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罷，開始上菜。
桌上已經擺了些涼菜、小吃，還有一些素菜。炒菜用碗碟蓋着，防止熱氣散去。大菜慢慢從廚房呈上，大盤大碗瞬時擺滿了桌。
今天的菜式很多，奶奶非常用心，每一道都是她認為黎南子可能愛吃的。這一次，倒是沒考慮齊川，彷彿他是一個不需要特殊照顧的自家人了。
“來，動筷子吧！折騰這麼久，應該餓壞了吧？”
招呼着吃飯，奶奶也只是向著黎南子說，不過偶爾看齊川和錢能兩眼，彷彿都是順帶。
黎南子忙着應承奶奶的熱情，顧不上看齊川的表情。“奶奶您別忙了，快過來坐着一起吃啊！”
“你們先吃，火上還有個小河魚，馬上就好！”
齊川咳了一聲，坐着不動，臉上的不滿能溢出來。奶奶去廚房了，他更不用裝開心，毫不遮掩地瞅着黎南子。
錢能假裝沒看見，將熱了的薑汁可樂拿來給每個人倒一杯，分給齊川的那杯明顯少一些。
“你也區別對待？”
“平時都不許喝可樂的，熬了的可樂糖分還是很高，你少來點！”錢能邊說邊往後看，生怕奶奶聽見。
因為不好推卻老人家的好意，錢能隻字未提忌口的事情，但能避免的就盡量避免着。
鄉村裡大多人覺得可樂很好，總以為年輕人喜歡，這心態很正常。
黎南子看了齊川一眼，以為他只是因為可樂而不開心，笑着給他盛雞湯。
“這雞湯好香，比飲料好喝，你多喝點這個吧！”
“我不喜歡蘑菇的味道！”
齊川將碗拿了回來，心裡更加委屈：奶奶每次都給我炖干筍雞湯，這次用鮮蘑菇一定是因為你！
“這香菇一看就是新摘的，爽口滑膩，你怎麼不喜歡呢？”黎南子放下湯勺，才發現還有更多配菜。“這還有小豆菌、黃樹菇，配雞湯味道可美了，你確定不要？”
“不要！”
“那你想要什麼？”黎南子看了看其他菜，也不知道齊川到底喜歡什麼，於是向錢能投去求助的目光。
“別看了！”齊川把黎南子的臉掰過來，不許她看錢能。“這一大桌子都是給你做的，你盡情享用就好，南南女士！”
南南，奶奶對黎南子的稱呼，叫得十分親熱。黎南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潘阿姨和奶奶都喜歡這樣叫她，難道是更溫柔好聽些？
不一會兒，奶奶端着大瓷碗過來了。還沒看見湯就已然聞到了味，熱氣揮散着蔥白和河魚的醇香，調動着席間每個人的胃口。
小河魚，終於來了個齊川喜歡的菜了。
“好了，菜齊了，南南快嘗嘗！”奶奶剛坐下，就開始給黎南子盛湯。“這是我今早去河邊釣的魚，鮮着呢！”
這邊的山好水好，基本沒有污染，河裡的魚味道自然是極為鮮美。
作為大山裡長大的孩子，自然對山珍野味很熟悉，這很久沒有品到的美味擾得人滿心激動。
碗里半湯半魚，全是愛意。
黎南子雙手去接，還沒焐熱就被齊川毫不留情地搶了去，她只能獃獃地看着他。
奶奶一看，要不回來有些尷尬，又氣又笑，趕緊給黎南子重新拿了個碗盛湯。
“這小子被慣壞了，南南你別在意。吃完飯我再教訓他！”
齊川優哉游哉地喝湯，覺得還是皮厚點舒坦，自個忍着情緒有誰知道呢？
“奶奶，她喜歡蘑菇雞湯，我這是幫她！”
“是嗎？”奶奶有些猶豫，笑着問黎南子：“南南喜歡什麼？兩種都來點吧！”
黎南子見齊川喝得開心，微笑着說：“奶奶做得都好，我自己來吧！我先喝點雞湯，好久沒有見過這些蘑菇了！”
“好！都是自家人，別客氣！”奶奶笑了會兒，又看向錢能。“小錢啊，你喜歡喝什麼湯呢？”
“老夫人我吃着呢！您做的這涼粉是越來越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點！”說罷，奶奶這才看向齊川。“川兒，多關照關照南南，別顧着自己吃啊！人家陪你遠道而來，你還搶她的碗，真是！”
齊川放下碗，給黎南子盛了芋頭蒸排骨。“奶奶您別擔心，您做的這些菜她都喜歡，全對她的胃口！”
“是的是的，這滿桌的菜我都很喜歡！”
奶奶抿着唇笑，“小姑娘喜歡的菜我都知道，今天專程為你接風洗塵，倒沒理會我這愛吃醋的孫兒。哎，誰知道他連自己媳婦的醋都吃呢？”
咳咳——
這話，黎南子招架不住，趕緊喝口可樂壓壓驚。
這奶奶真是看得清、說得開，把齊川心思說透了不論，直呼“媳婦”這也太……
齊川笑了會兒，回復奶奶：“您明知道我會吃醋，還故意這樣偏愛她？”
“你這小子，倒也是初次談感情，不懂的地方還很多！喜歡一個人，自然是要放低自己去習慣她的習慣、去喜歡她的喜歡。這些菜沒犯你忌口，只是非你最愛，去吃吃又怎麼了？”
奶奶說完，笑着給黎南子夾菜。“你別慣他，以後奶奶給你撐腰！來，嘗嘗這個炸洋芋片，我刻意炸得很脆！”
“嗯，一看就超級好吃！”
齊川愣在一旁，奶奶為了黎南子在飯桌上就開始教育他了？而且說完道理後還若無其事地跟她的南南談笑風生？
錢能笑而不語，對那盤蒜苗回鍋肉很是感興趣，好幾次用眼神暗示齊川嘗嘗。
桌子上其他菜也各有特色，齊川只見不得那紅而膩歪的糖醋裡脊、那甜的發軟的糯米飯、那吸油的芝麻球……
思索再三，奶奶的話是對的，齊川作為主人之一，也該好好對待陪他遠道而來的兩位“客人”。
大家都表現得那麼好，他單獨沉鬱着好嗎？
夾了一片涼拌番茄，嘗了味道相當不錯，齊川先推薦給錢能。
“這是奶奶自己種的本地小番茄，酸酸甜甜很有番茄的味道，試試？”
黎南子一聽，也頗感興趣，忍不住看了幾眼。齊川見了，拿勺子給她舀了幾個，這才看見奶奶滿意地對他點頭。
“奶奶，您吃不？”齊川故意調皮，他知道奶奶不喜酸。
“不了，你們吃，這本就是做給你們年輕人吃的！”奶奶說罷，要去盛雞湯，卻被黎南子搶先。“呀，這不好麻煩南南吧？”
黎南子終於找到了個機會，自然不讓。“沒事，奶奶您坐着就好！”
齊川似笑非笑，沉悶着吃了一條小魚。
感念味道不錯，想拿它嘉賞表現得很出色的黎南子，看了湯碗里的魚都沒有自己碗里剩下的那條好，於是直接將碗里的給了黎南子。
方才，奶奶選了最好的魚給黎南子，她也知道齊川這是何意，但還是皺了皺眉。
“你把湯都喝完了，才給出這魚，禮貌嗎？”
齊川爽朗一笑，一手攬過黎南子的肩，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笑着說：“我們平時都這樣，吃了覺得不錯就給對方推薦，誰也不嫌棄誰。南南丫頭，你說是不是？”
黎南子壓住驚慌，勉強點了點頭，她本來也不嫌棄齊川。“對啊，對啊！”
“那就嘗嘗吧！”
吃了一口，果真極鮮美、極細嫩。
黎南子忍不住稱讚，“味道真好！”
奶奶微微笑着，“喜歡就讓川兒明早去河邊釣！他以前可喜歡釣魚了，技術也還不錯！”
齊川一怔，這還沒好好休息就要早起釣魚？以前奶奶可不是這樣對他的啊！
“我早上要補覺！”
“那晚上釣也可以，晚上還收穫多些！”
“我……”
齊川一把抓住黎南子的胳膊，笑着說：“那傻丫頭肯定要跟我一起，正好帶她體驗體驗釣魚的快樂！”
奶奶不打算讓懵懵的黎南子去，“晚上風涼，河邊更冷，南南就留在屋裡跟我嘮嗑吧！”
“我們回來了陪您一起嘮！”齊川摸着黎南子的頭，輕聲細語地說：“這丫頭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