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籠對應着鬱鬱寡歡。

像是自由，卻不自由。

那天被人帶回來，沒買得成手機。不過一小時後，電子設備全配齊了，並且沒有限制任何交流。

聯繫了又如何？黎南子連窗外的景都不認識，她哪知道自己在哪？

齊川來了，耗費幾天光陰也尋不到半點痕迹。

這幾天里，黎南子都在絕食，她在逼万俟汮訐出來見她。

“你們老闆不來，我是不會吃飯喝水的，從現在起我也不講話了！”

黎南子整天待在卧室里，餓了、渴了都只有睡覺這一個選擇。

她也怕自己不夠堅定，把一切能吃的都扔了出去，即便想吃也吃不到。

在此之前，她已經成功用自己脅迫了一次。

那天從商城回來，這些人要帶她走，好像是要去個遙遠的地方，遙遠而陌生到沒人能找到黎南子。

“現在至少是在法國，而且有人認識我，要是去了其他地方，那可怎麼辦？”

她用自殘威脅，這些人才作罷。她也意識到，能如此寬容、在意她的只有可能是万俟汮訐。

絕食，說不上愚蠢，也談不上機智。

万俟汮訐知曉，自然是極為心疼，可是他要一再打破自己的計劃嗎？

“罷了，她沉悶難受，我得到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終究，還是她更為重要，勝過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堅守。

在意別人勝過一切，這就是愛吧！

万俟汮訐出現了，什麼話也不說，先讓她喝粥。

“你最愛喝的南瓜粥，趁熱喝了吧！”

“我不喝！”

“別賭氣了！”万俟汮訐溫柔地盯着黎南子，“你若不喝我就走了！”

給了台階，黎南子才正視自己的飢腸轆轆，她端起碗一飲而盡，不打算表現出任何好喝的表情。

放下碗，黎南子第一句就是質問。

“結婚證是假的吧？”

万俟汮訐微微一笑，很是平靜。“你要我如何證明是真的？”

“嗬，那東西不就是你栓我的繩嗎？現在，知道沒用了，改成囚禁了？”

“這不是囚禁！”

“那是什麼？”

黎南子冷哼兩聲，眼神里儘是失望。

“我本以為你是個好人，至少對我是真心的，沒想到你也會對我使用手段，而且如此拙劣。你對我的感情，當真是愛嗎？”

這話，不入耳卻入了心。

万俟汮訐再難平靜，黎南子的每個眼神、每句話語都像是利刺，他的心、他的肉全都在疼。

“小黎，你可以任意言行，但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不是怕失去，我怎會做到這一步？”

“我以前是不懷疑，又感激又愧疚。可如今我不得不認為，你更在意自己的佔有。知道我會不快樂，你還把我關着，這是愛嗎？”

万俟汮訐嘆了口氣，“那你覺得我能忍受你離我而去並且跟他在一起嗎？”

“你應該先問我的感情！”

“你的偏心我看出來了，如何問？”

“我如果愛他，那我跟他在一起才會幸福。你強留着我，對我們彼此好嗎？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万俟汮訐輕聲笑笑，他自詡品行心境已經夠高，也早就明白放手的大愛，可他卻沒想過自己能做到。

或許，在感情上他就是個白痴，一切經驗和感悟還都是從黎南子處得來。

思及以前、類比現在，可真叫人心痛。

“小黎！”万俟汮訐痴痴地看着黎南子，臉上儘是苦笑。

“為什麼？我以前晚一步，你不喜便算了。你失了憶，一切重來，我也改了習慣，一切都無限尊重你、包容你，沒有再控制和束縛過，你想要的我都儘力滿足。可為什麼，你還是……”

“因為你不是對的人吧！你很好，可我不喜歡！”

當真是果斷！

万俟汮訐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我以前一直沒表白心意，因為我知道你會拒絕，也會是如此乾脆果斷，可沒想到現在也是這般！”

“我知道你對我非常好，可是用錯地方了！就好比，另一個非常好的女子對你事事在意，你也只會感覺負罪而非歡愉，更不會如她所願和她互相歡喜！”

“道理我都懂，可是……”

即便到了現在這局面，万俟汮訐還是想抓住那一絲絲可能。要讓他放手，那真的是致命的疼。

走到黎南子跟前，万俟汮訐非要抱住她，聞着她髮絲間的香氣他才勉強能靜下心來，好好地說一說自己那番痴情……

“小黎，你聽聽我的心聲吧！”

這溫柔的聲音，把祈使句的用到了不容拒絕的地步。

“我不知何時喜歡上了你，但我知道自你闖入我單一的生活，我便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念你，為你的出現感到歡喜。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人還能如此牽動我的心，甚至勝過了美食，勝過了我自己……”

所有的情都很純凈，万俟汮訐的尤甚。

“我以前想靠近你，有些不擇手段，但沒想過給你帶來傷害。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是萬萬不會傷到你的。你失憶後，我每天守在床邊，期待着你醒來，不管你會變成什麼樣我都接受。哪怕如一些人預料，你永遠不會醒來，那你也是我心中的唯一。

放棄所有事情不管的時候，守在床邊看着你的時候，我漸漸明白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我的生命還值得我珍惜。我願為你付出一切，只求你留在我身邊……”

聽了許多，黎南子只想嘆息，她很想問問上天為什麼要安排一份這樣的緣分！

她給不了万俟汮訐最想要的東西，她的存在只會傷害他，可為什麼他還是會一再續起這傷人的感情？

“你懂愛了嗎？”

“我想我應該懂了一些吧！”

“你說我比什麼都重要，那我的心情也一定比什麼都重要。你怎麼能為了把我留在身邊而毀去我的快樂呢？”

万俟汮訐愣了一下，陷入長久的沉默，他現在聽不進去任何勸說。

“即使你認為我這樣很自私，甚至是為了我自己，但我很抱歉我還是得這樣做。容我自戀一些，我覺得我比他更能給你幸福！”

“為什麼？”

“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始終如一，會不會背叛傷害，但我至少能確定我自己。我不會負你，我不會害你。留你在身邊，我能預知你以後至少是平安無虞，不用忙碌、不用受苦，也不會被人欺負！”

黎南子輕聲笑笑，“誠然，這樣很讓人心動，可是我還是會選擇他。即便跟他我會吃苦受累受氣，我的心還是向著他，這沒辦法改變。更何況，我很信任他，他想對我好、能對我好，不亞於你！”

兩人各有態度，都不想讓步，這談話終究是止了。

說出來，似乎輕鬆了些；可聽到的，又讓心裡又很是低沉。

齊川還在鋪網尋找，從沒有鬆懈一刻。

齊雲橙得知，頗為感嘆：這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王荃飛跟母親說了這件事，母親拿出了黎南子送的雙色鴛鴦玉佩，說了一句：愛一個人就是要成全她的幸福！

如同黎南子以前誠心祝福王荃飛和齊雲橙，他們相信深愛着黎南子的万俟汮訐也應該會做出成全。

看着那玉佩，聽了王荃飛的意見，齊雲橙很是納悶。

“這玉佩很好，可黎南子是因為兄妹之情而成全你我的，你和媽怎麼會聯繫到万俟汮訐？”

齊川倒是很明白，“雖然愛不相同，但希望對方幸福的心肯定是一樣的。我雖厭惡万俟汮訐，但是也認同他的感情，他那是真愛沒錯。真心愛一個人勢必見不得她傷心難受，也能夠舍我而成全她的心愿……”

“沒錯，只是真正下決心去做太難了，要有個什麼催發才行！”

商討幾番，三人定了個計劃，專程為万俟汮訐量身定做。

万俟家在法國也有專用醫師，其中万俟汮訐最信任那位熱愛飛行，跟王荃飛熟識，是個性情中人。

聽說此事，那醫師答應幫忙，告訴万俟汮訐他似乎患了絕症。

最近，黎南子出了一趟門，在藥店拿了齊川派人給她的東西。同万俟汮訐一起吃飯時，她摻在了他的水杯里。

這藥劑沒有副作用，只會讓万俟汮訐微微體虛，去醫院檢查時也有混淆的癥狀。

一張做了手腳的報告單，震驚到了万俟汮訐。

“癌症晚期？”

“是的，先生，積極治療的話……”

其他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腦海里全是昨天對黎南子說的那番話。他說他會保護黎南子一生一世，可是這？

自己的心倒是不會變，可是身體的疾病哪有那麼容易控制？

万俟汮訐只覺陷入了冰天雪地，他不是怕自己的生命短縮，而是怕他不能給黎南子一生的陪伴。

允諾過的事，如何反悔？

“我想反悔？不，可是……我如果……那她怎麼辦……”

万俟汮訐心慌意亂，着急趕了回去卻在黎南子的門口停下了。

他突然不那麼想見到黎南子了，彷彿自己的病已經明顯得掛到了臉上。

原本的自信瞬間潰敗……

“我不能拖累她！”

如果只剩下幾年、幾月，那他要黎南子如何？他寧願自己孤獨地去，也不願意黎南子有絲毫傷心，更不希望她做起照顧病人的活……

冷靜了一天，等來複查結果後，万俟汮訐決定去見見黎南子。

“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嗎？”

“真的。”

“那你就去吧！”

万俟汮訐看了黎南子一眼，想說什麼沒能開口，他轉身落淚靜等她離去。這一刻，他似乎想明白了。

即便黎南子愛的是他，時日無多的他也不會把她留在身邊。

愛到極致，真的甘願放手。

“你怎麼突然……”黎南子很好奇。

“你教會我愛人，我特別感謝你！想了很久，我突然誤到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黎南子有些納悶，齊川沒跟她說完整，難道這背後另有隱情？

万俟汮訐見黎南子還不走，似笑非笑地說：“我可能一會兒又會改變主意，那時候你就別怪我了！”

“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