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此時霧濃、雨薇。

黑色小車停在莊園，下來兩名穿着西裝的男子。沒有人迎接、問好，因為万俟汮訐一向不喜歡，他身邊只帶一個小楓。

走上台階，万俟汮訐收了傘，遞給小楓前多看了幾眼。這把傘，除了給他遮過雨，還替他要來了一張名片。

此行，万俟汮訐只帶了一把傘，其他行李都是小楓在收拾。

“大老闆兩個小時後才會回來，我們現在做什麼？”

“我讓人買的東西呢？”

“在廚房！”

“行，你忙你的，不需要跟着我了！”

万俟汮訐一到就與處理了要緊事，同時讓人去買了一條豬。這些地方不販賣內臟，單取也不保證質量，要用豬肝、大腸做菜，買一整條豬是明智的選擇。

這裡大部分人來自國內，處理這些還算嫻熟。万俟汮訐看見的是洗好了的大腸和鮮紅色的豬肝，過於新鮮的它們保留着原始的味道。

說實話，有些難以接受。

“她真的喜歡上了這兩種食材嗎？”

探知欲很奇怪，逼迫人不得不去做。

黎南子一向不吃內臟，可那天她實實在在地吃完了普通餐館裡的兩盤菜，這證明什麼呢？

或許她喜歡，或許食材有特別之處，那就值得動手操作，這就是万俟汮訐的心思。

操作之前，相關介紹、視頻、教程，万俟汮訐已經看過很多了，大致知道了處理要點、細節信息。

至於具體怎麼實踐，他一向不仿照別人。新鮮事物，他會用不同的方法多嘗試，總會有一款是適合而美味的，或許這樣挑選出來的更加新穎、更加完美。

沖洗一遍，翻過肥腸，將內層的白色油脂、系膜等剪掉，濃郁的腥臭味不適宜有那麼多。

接下來的一步，有的是鹵，有的是煎，也有的是直接炒，北秦還有種掛起來晾乾或者燒臘的做法，万俟汮訐選了三種去試。

干煸、干鍋，要下鍋兩道，煸出油脂使它焦黃髮脆；火爆、鐵板，需要大火高溫，辣椒也很重要；麻辣、酸菜又是兩道口味，對配菜配料有很高的要求。

起初難聞難受，後來越做越有趣，万俟汮訐對這次的嘗試頗有期待。

一條豬的腸不夠做太多嘗試，万俟汮訐最終選了干煸肥腸和麻辣肥腸。廚房的香味傳了很遠，一回家万俟垣就被吸引過來了。

肥腸的味道，万俟垣最熟悉不過。

“這是給我做的？”

第一問，難住了万俟汮訐。

廚房的煙氣傳到窗外，這也能被万俟垣捕捉？要知道，万俟汮訐在廚房內外關了門，還讓人把守着，他一向不喜歡人打擾。

關鍵是，万俟汮訐這道菜不為父親，他也不知道父親的喜好。

低估了美食家的鼻子，万俟垣在門外就辨別出來了，一進門就直衝廚房，誰又攔得住？

“你喜歡？”

“談不上最喜歡，但可以說很喜歡！”万俟垣笑了笑，看了看那盤干煸肥腸。“不錯，色香味俱全，一定跟家鄉的味道錯不遠。我不客氣了？”

万俟汮訐面無表情，繼續翻炒鍋里的麻辣肥腸，任由万俟垣將盤子端去餐廳。那份干煸肥腸還不錯，他已經嘗過了。

麻辣肥腸，自然是要又麻又辣，万俟汮訐嘗了一塊之後又加了很多料，味道足夠了才盛起來。

這盤子作品，万俟汮訐還是很喜歡，可他臉上沒有一絲喜色，沉悶着將它端給万俟垣。放下盤子，他轉身就走，万俟垣也習慣了。

父子倆的感情一向很淡，誰也不焦躁、誰也不溫膩，就像合作他關係。關係翻不了，卻也近不了。

“味道真的很好！”

“知道了！”

回到房間，万俟汮訐站在窗前沉思，他現在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黎南子那麼在意了。原來，一個好的食客和分享對象是那麼重要。

万俟垣懂美食，能力絕不輸於黎南子，可他卻不是万俟汮訐理想的食客，連做菜給他吃的心思都沒有，何談歡喜？

這麼多年不笑，活生生成了面癱，這或許也不怪万俟汮訐。家庭環境與教育、這麼些年的見遇和心境，促使他成為沉悶而寡言的人，這也是自然而然。

可是，上天為何要讓他在這個年紀遇到了黎南子呢？

“小楓？”

“老闆，什麼事？”

“你查一下嵐木居！”

“是！”

不一會兒，小楓敲門進來，遞給万俟汮訐一個平板。

“黎小姐今天沒有外出，其實她自昨天回到家就沒有出來過。這過程中，她也沒點外賣，也沒接待來客，也沒帶寵物出來溜……”

万俟汮訐點了點頭，心裡有些異樣情緒。這黎南子看起來那麼陽光洒脫，怎麼會是個比他還沉悶的宅女呢？

孤單一人，長久不出門，總能讓人覺得落寞無依。

“她家有廚灶嗎？”

“據房東和她的鄰居透露，這戶型有廚房，不過她基本上不做飯。”

“那她在家吃什麼？”

小楓笑而不語，看向出神的万俟汮訐時有了一絲八卦的歡欣。跟了老闆這麼多年，小楓鮮有見他關心什麼人。

“打電話給林廚，讓他做一份招牌特色，讓店裡最乖巧單純的小女生送去！”

“這……好，好的……”小楓忍住疑問，不打擾老闆的好心情，出門去打電話詢問了。

至於今天林廚上不上班、店裡有沒有那樣的小女生，這都交給小楓來探知，他知道万俟汮訐這樣點的意思。

林廚是霍獨餐廳的主廚，他是土生土長的北秦人，做出的口味北秦人無一不歡。霍獨餐廳里有年輕的女服務員，挑個讓人感覺防備最低的人去送，黎南子才會放心簽收。

“可以嗎？”

“老闆的吩咐，怎麼不可以？”

“那就拜託林大廚了，地址我發給你。請你讓她到保安室去打電話叫黎小姐，不要唐突了！”

“沒問題！”

保安室的電話，黎南子聽了很懵，怎麼會有人送餐？

黎南子要下來取，保安表示可以帶上去，給那個小女生連開了幾道門，而且是親自去開的。不過，黎南子並不知情。

打開門一看，這穿着、這包裝，這…這……

“請問，這是誰給我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