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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韶與端化帝交底的時候,宋宜笑送走了宋珞嫣,回到房裡靜坐半日,喚了苔錦到跟前:“你去拿一張夫君的帖子,請博陵侯過府一敘!”

苔錦聞言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公爺進宮探望太皇太后去了,得到晚上才能回來。”

雖然說袁雪沛跟簡虛白的交情人盡皆知,但袁雪沛與宋宜笑終歸是男女有別——簡虛白在場,兩人哪怕同桌而食也沒有什麼,如今簡虛白不在府里,若將博陵侯喊了過來,這孤男寡女的談事情,縱然有下人在側,傳了出去到底不好聽?

但話音才落,已被宋宜笑冷冰冰的橫了一眼,苔錦一個激靈,忙低頭道:“奴婢遵命!”

小半日後,苔錦回來稟告,說是袁雪沛已從後門進府,如今正被管家迎往花廳。

宋宜笑起身理了理衣裙,帶着鈴鐺到了花廳之後,見穿了身便服的袁雪沛已經在喝茶了,便擺手叫眾人退下。

末了開門見山的問:“宋盧氏那邊到底攤上了什麼事?”

“能是什麼事?”袁雪沛神情平靜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碗,靠椅背上靠了靠,淡淡出聲,“梁王動作頻頻,顧韶已經忍無可忍了。宋盧氏一早就落進梁王的算計里,不掐着顧韶揭發梁王之前脫身,等梁王落實了圖謀篡位的罪名,他們母子哪還有半點生路?畢竟顧韶如今已經位極人臣,其他事情他能幫忙開脫,這謀逆之舉,他不防着火從宋盧氏母子燒到他頭上就不錯了,哪還有心思去管宋盧氏母子的死活?”

“你說的好像自己跟這些事情沒關係一樣?!”宋宜笑冷笑了一聲,目光銳利的掃了他一眼,說道,“這些日子你也沒少幫梁王殿下奔走吧?想來你當初跟我說的緊要之人與緊要之事,指的就是梁王了?!那會你信誓旦旦,說你自有分寸,現在卻不知道你的分寸在哪裡?!”

去年避暑結束後,帝駕才奉太皇太后跟蘇太后返回帝都。

宋宜笑騰出了手之後,本來打算繼續追查生母韋夢盈之死的。

那會她已經懷疑上袁雪沛了,然而袁雪沛卻先派人送了請帖邀她出去單獨會晤。

在那次會晤當中,他跟宋宜笑說了兩件事情:第一就是宋緣與韋夢盈之死的真相;第二件事,卻與簡虛白關係極大。

宋宜笑那次見他,本來打算主要解決第一件事兒的,但最後心神卻全被第二件事情吸引,所以連第一件事都默認了袁雪沛的要求,就此罷手,不追究了。

當時袁雪沛說服她的說辭是:“我與阿虛自幼一塊長大,我的為人你也許不相信,但阿虛是你丈夫,你還不清楚嗎?連你都懷疑上我了,何況他?他願意信任我,難道你不相信他的眼力?”

而且,“阿虛可不是咱們這樣單打獨鬥的人,他背後的長輩多了去了,不提深宮裡的太皇太后,也不提晉國大長公主殿下,單說馬上就要成為你公爹的簡三叔,乃端木老夫人親自栽培成人,你以為他瞧着病怏怏的就是好欺負好糊弄嗎?”

他又說到自己的殘疾,“我膝骨盡碎,根本恢復不了的!即使有博陵侯的爵位,卻無法上朝議事,我害阿虛做什麼?有阿虛在,現在可以護着我,將來可以提攜我的子嗣。害了阿虛,等於自毀長城!宋夫人請想想,我是不是這樣鼠目寸光的人?!”

宋宜笑經過反覆琢磨,到底選擇了相信他。

但現在宋盧氏引起的風波實在太大了——儘管目前大部分人還不知道,可梁王意圖篡位這件事情一旦曝露,這場已經初見端倪的風波,可以說必然會在最短時間內,發展成滔天巨浪!

想到那種情況,宋宜笑怎敢輕忽?

此刻她盯牢了袁雪沛,冷聲追問,“你當初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夫君考慮,又說絕對不會有問題,我念在夫君的份上,才沒叫你把話說明白,就信了你,這些日子也一直信守承諾,始終袖手旁觀——現在宋盧氏忽然來了這麼一手,你別告訴我你什麼應對之策都沒有!”

說到這裡又狐疑,“我去獄中探望宋盧氏時,聽她的語氣,這次的事情,是她為了死中求活,同宋家那些世仆私下商議之後做的,並沒有同梁王還有你商議。但她那城府,被人賣了不定還要幫忙數錢,我可不怎麼信她的話。所以這回她這一手,到底是真的打了你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是你們早有預備,正中下懷?”

這不是她小看宋盧氏,但宋盧氏真心沒多少勾心鬥角的天賦。

所以宋盧氏自以為是苦心籌劃之後孤注一擲的行險,指不定是被人算計之後當了槍使,也未為可知!

果然聽了宋宜笑的疑問之後,袁雪沛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道:“到底是你的娘家,雖然知道你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不過誰叫江南堂人丁單薄呢?想着如果當真全軍覆滅,不定你哪天回心轉意,心疼起來,倒又成了我的不是——所以趁着給梁王進言的機會,勸他鬆鬆手,給了宋盧氏一個機會!不過話我也要說在前面:機會是給了宋盧氏了,江南堂到底能不能保下來,這個我可不敢給你打包票!”

“保不下來就算了!”宋宜笑現在想到江南堂那些亂七八糟就覺得心煩,“這麼說,宋盧氏這回折騰的這一出,你們也是早就預料到的?那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你別跟我說,梁王暗中做了這幾回手腳,就有本事取代陛下了!莫忘記東宮還有太子在呢!”

袁雪沛聞言失笑道:“何必預料呢?顧韶若當真是吃乾飯的,先帝英明一世,舉國上下多少英才,何必單只找他輔佐陛下?陛下固然好說話,這位可從來都不是好糊弄的——打一開始,梁王也好,我也罷,都做好了被他發現的準備!”

“那你還趟這混水?”宋宜笑捏了捏眉心,不解的問。

不過問歸問,她這會心裡倒平靜了下來。

她不是很相信袁雪沛的為人,也不敢說自己對袁雪沛有多少了解。

但她對袁雪沛的狡詐倒是很有信心的——這人不是自尋死路的主兒,哪怕他最大的牽掛袁雪萼已經有了陸冠倫照顧——可袁雪沛至今膝下無子,當年他們兄妹幼喪父母,好不容易熬到今日,他會甘心就此身敗名裂?

所以袁雪沛到這會還有功夫過來跟她說話,可見局勢還在他能應付的範疇內。

“顧韶從起複起,基本沒有真正出過手。”袁雪沛嗤笑了一聲,說道,“對他不熟悉的人,也許還以為這位宰相年事已高,故而精力不足了;但對他了解的人,誰還看不出來他穩坐釣魚台的心思?”

他用有些嘲諷的語氣說道,“顧韶雖然是太子之師,又是先帝留給陛下的老臣,陛下對他也一直很尊重。但老實說,陛下與他之間的感情算不上深厚,畢竟有道是日久生情,而顧韶從起複到現在,與陛下共事統共才幾年?”

“他能在陛下面前有現在的地位,其實主要還是陛下尊重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