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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位子自有坐它的人。”簡虛白溫和的笑了笑,權當沒聽見蘇少歌后面一句話,平靜道,“其他人還沒到,還請二公子少待。”

蘇少歌冷冷的看着他,指着御椅的手卻沒有放下,追根問底:“卻不知道坐它的人會是誰?”

“若如二公子所想,未知二公子可有回報?”簡虛白見狀,也不兜圈子,坦然回望,“我屬意肅王。”

“肅王?!”蘇少歌聞言,眉心一跳,在他這樣的人,如此反應已經是心緒十分激動了——他慢慢放下手,攏袖靜立片刻,注視着簡虛白,緩緩搖頭,“你怎麼會支持肅王?”

簡虛白含笑反問:“我為何不能支持肅王?”

“蜀王、襄王、太子。”蘇少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數着皇室中可為新皇的人選,“還有衡山王的那位小公子、你的妻弟,以及宗室中諸多估計想都沒想過自己能踐祚的子弟。你選誰都可能,怎麼會選肅王?”

他緊緊皺眉,“如果選肅王,你又何必再着我來這兒?!”

肅王是皇室目前公認最有明君天賦的子弟,然而誰都知道,沒有蘇家的支持,他絕對沒有現在的聲望與份量。

在蘇少歌看來,這回的大位之爭,自己這些人自以為是螳螂捕蟬,竟忽略了簡虛白這只在後的黃雀——那麼簡虛白理所當然應該照搬端木老夫人的野望,扶持一個傀儡上台,自己攝政,完了篡位也方便。

按照這個思路的話,簡虛白也不是不能扶持肅王,前提是,蘇家必須徹底垮台!

若是如此,簡虛白還把蘇少歌找到宣明宮來做什麼?直接讓余青翰或呂輕鴻帶兵血洗冀侯府,完了拖個替罪羊出來頂下此事才是!

現在簡虛白既然讓蘇少歌也來此處,顯然是希望蘇家也參與到接下來的談判之中的——那麼他應該沒有屠戮蘇家的意思。

可這種情況下他還要立肅王?

他就不怕肅王登基之後,為蘇家做嫁衣裳嗎?

畢竟肅王就算對蘇家也存着防備之心,蘇太后還在——念着生身之母的面子,肅王也不可能不袒護蘇家!

至於說事先預定什麼的,肅王的親爹顯嘉帝,早就已經把皇室的信用用完了。

蘇少歌不相信簡虛白會信任肅王的承諾!

“二公子方才一進來,就問我為什麼沒有坐在那張椅子上。”簡虛白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卻也指了指那張御椅,平靜反問,“我也想問二公子一件事情:假如當年沒有江南堂的橫插一手,蘇家這些年來還會想方設法的輔佐肅王么?”

不待蘇少歌回答,他又道,“或者說,蘇家當初還會耐心等待肅王的降生么?”

蘇少歌冰冷的注視着他:“你想說什麼?”

“先帝的痼疾,始於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得寵時,依仗惠宗皇帝寵愛的折辱。”簡虛白淡淡道,“為了不給反對他登基的人把柄,先帝硬撐到登基之後,才敢公然召太醫問診——那麼,在這之前為先帝隱瞞御體康健真相的人,是誰呢?”

“我思來想去,只可能是我那外祖母的手筆。”

“傳自神醫季去病的醫術,這些年來始終獨豎一幟,超然眾家。”

“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得寵之時,前朝重臣亦有投靠者,何況區區太醫院?”

“能夠讓先帝在登基前,絲毫不露聲色的,只有錦繡堂的醫者。”

他說到這裡,看向蘇少歌,“然而先帝登基之後,立刻對我那外祖母食言了!”

“之後,我那外祖母,與蘇家一直過從極密。”

“那時候,肅王尚未出生。”

“確實蘇家在顯嘉初年,簡平愉不退反進之後,就從端木老夫人處,得知了先帝御體不佳,恐怕享壽不永之事。”蘇少歌臉色沉了下來,片刻後,也淡淡道,“那時候不但肅王尚未出生,連長興也沒有落地!我蘇家辛辛苦苦助先帝登基,當然不可能僅僅為了出一位母后皇太后,更不是為了看着那崔氏女所出之子坐享其成的!”

說到這裡頓了頓,蘇少歌復看向簡虛白,“也確實我蘇家當時有取代先帝的打算,不過你說這些,難道是替先帝抱屈不成!?且不說先帝早在登基之前,就已與宋紀南有所勾結,那時候我蘇家可沒想過對不住他!單說你那生身之母……若非先帝登基,也未必會年紀輕輕的香消玉隕,使你與生身之父不能相認,認賊作母到如今!”

“我自然不會覺得先帝有什麼委屈的?”簡虛白緩聲說道,“我只是想說,若無六閥內鬥,先帝即使手腕過人,然而痼疾在身,手無兵權,單靠廟堂之術,如何可能掙脫蘇家的控制,乃至於反客為主,令蘇家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你選擇了肅王?”蘇少歌原本心思敏捷,儘管此刻心中憋屈萬分,但他還是很快冷靜下來,思索道,“因為他資質不俗,且我蘇家一定會看着點他,足以證明你沒有栽培一個傀儡出來,方便自己日後篡位的意思——如此,我們才會相信你不會過河拆橋?如此,我們才會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而不是站在一起想方設法的阻攔你篡位?”

他沉吟,“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是怎麼說服劉家的?”

東胡劉氏早先就是不滿意三家瓜分朝堂,轉而找上了蘇家,但現在按照簡虛白話里透露的意思,他們連三分之一都拿不到!

他們會甘心?

“我只是問了他們兩個問題:第一,當年太祖皇帝陛下,是如何讓沈劉兩家守墓的?”簡虛白平靜道,“第二,假使沒有太祖皇帝陛下,沈劉兩家可有平定亂世、建立一朝的可能?”

蘇少歌眉頭一皺,眼中流露出複雜之色,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那麼劉家是怎麼回答你的?”

“他們說不願意重蹈覆轍,未知二公子以為如何?”簡虛白平靜的看向他。

——沈劉兩家當年確實是被大睿開國的太祖皇帝所迫,不得不解散部屬,宣布三代守墓,換取與太祖皇帝之間的彼此妥協。

但實際上,那時候的太祖皇帝是沒有能力對付沈劉聯手的。

之所以最後勝利的是太祖皇帝,皆因為,沈劉兩家在驅除胡虜後,自己先掐上了。

大睿的太祖皇帝,恰好做了次漁翁。

這段往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蘇少歌作為扶風堂嫡子,自然不在其內。

此刻他合眼深思片刻,張目道:“沈劉相爭,太祖得利;宋蘇互斗,先帝覷機。這樣兩敗俱傷的事情,確實不該再次上演!”

說到此處,他卻冷笑了一聲,“不過,這豈是我們這幾家看不到彼此勾心鬥角的弊端?然而如今不比以前,即使溪林周氏、雲霞霍氏、帝都顧氏這些世家都已蕩然無存,但六閥卻均有傳承至今!”

“即使錦繡堂與江南堂現在沒了嫡支男嗣在,勢力卻仍存!”

“人沒有少太多,朝堂卻更擠了——卻不知道,燕侯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他說的人沒有少太多,意思是需要謀取家族富貴延續的家族沒有減少太多;朝堂更擠了,卻是指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