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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蕊聞言,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話說起來實在沒良心:弟妹想也知道,去年平安兒生辰時,我同長興長公主殿下在大姐府里照了一面,當時長興長公主殿下,還特意向我賠了禮!”

她‘露’出尷尬和羞愧的表情,“當時我自然是連道不敢——但,往事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多說了,是以看到她同……同駙馬過得不是很好,我要說心裡一點幸災樂禍沒有,卻也未必!”

說到這裡起身朝晉國大長公主深施一禮,“娘待我恩重如山,我卻因一己之‘私’,對長興長公主殿下夫‘婦’不和暗自竊喜,委實愧對娘的厚愛!”

“這也是人之常情,原也是他們兩個對不住你,我怎會怪你呢?”晉國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wщw.

“只是長興長公主殿下的遭遇,雖然讓我覺得出了口氣似的,但也讓我感到很是擔心:長公主殿下何等尊貴,尚且有憔悴支離的時候,何況是我呢?”裴幼蕊復對晉國大長公主福了福,這才坐下,輕蹙雙眉,嘆道,“何況哪怕這段時間,在阿虛與弟妹的襄助下,我同賀樓修撰在燕國公府頗見了幾回,到底不是朝夕相處,彼此又能了解幾分?”

她抿了抿‘唇’,有些無奈的說道,“弟妹轉達賀樓修撰喜歡我的緣故,打從前年避暑那會,就是因為他覺得我端莊矜持——說白了就是我不大愛理生人的舉動,在他眼裡卻是冰清‘玉’潔!可是,對生人冷淡相對,也還罷了,當真……當真做了一家人,難道也要冷冷清清的嗎?也許有這樣的人,然而,我自認為我卻不是的。”

所以,“我也覺得賀樓修撰不錯,可他卻偏偏喜歡我冷淡,那麼我只能先冷淡對他了——至於‘私’下里不向弟妹打探他情況,弟妹有所不知,賀樓修撰自己已經把他近乎八代祖上報給我了;再者清越還小,‘蒙’你安排在燕國公府同賀樓見面已經叨擾,再叫你‘操’心更多,實在慚愧!”

晉國大長公主哼道:“你要是對阿虛他們冷淡些,他們也未必有這膽子編排你的不是了!之所以這麼做,還不是覺得你‘性’情好,受了委屈也不會同他們計較?”

簡虛白夫‘婦’聞言自然又是一陣賠不是——裴幼蕊急道:“娘這麼說是罵我了!”

“我哪兒捨得罵你?”晉國長公主嘆了口氣,掃了眼誠惶誠恐起身的兒子媳‘婦’,“你們還有什麼疑‘惑’?今兒儘管問!當著我的面,把什麼事情都說清楚——一家人哪有那麼多疑心!什麼事情不可以明着講明着問,非要‘私’下里嘀嘀咕咕!”

這話說得不獨宋宜笑,連簡虛白也是面紅耳赤,只是裴幼蕊的解釋合情合理,夫‘婦’兩個也是無言以對,只能硬着頭皮領訓。

這天出了大長公主府後,宋宜笑不免慚愧萬分,同丈夫賠禮:“是我想岔了,連累你今日……”

“不就是被娘說了一頓,兼給義姐敬了茶么?”簡虛白伸臂攬過她,不以為然道,“誰家做兒‘女’的還沒被父母教訓過?至於說給姐姐敬個茶——那也是應該的!多大點事,也談得上連累?”

又說,“何況把這事兒稟告給娘原也是我做的主,要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了你……你該不會回去後就報復我,比如說再給我做一桌全蝦宴之類的吧?”

宋宜笑想起才進‘門’時夫妻鬥法的經過,不禁“撲哧”一笑,沉肘撞了下他,嗔道:“想得美!以為我忘記了嗎?你根本就不討厭吃蝦,枉費我‘花’了那麼大力氣,專‘門’整治了一桌的蝦!當時可把我氣得好幾天都吃不下睡不香!”

“也是你自己太天真!”提到此事,簡虛白不禁得意洋洋,道,“你也不想想,當時咱們正互相使絆子呢!家裡的飯菜又是你管着的,我要是當真討厭蝦,怎麼可能輕易叫你知道?”

“說得好像當時很難打聽到你的喜好一樣!”宋宜笑不服,“也不知道是誰硬扣着不肯放人,非要我把那玫瑰馬蹄糕同水晶梅‘花’包吃完才許走!”

簡虛白聞言,卻‘露’出意義不明的笑:“不然就那會鬥氣的程度,我得什麼時候才能一親芳澤?”

宋宜笑:“………………”

她咬着嘴‘唇’想了會,忽然偏頭在他肩上用力咬了一口,哼道,“你教我的,打不過,吵不過,也只能咬一口出出氣了!”

簡虛白笑‘吟’‘吟’的斜睨她一眼:“我也說了,後果自負!”

不懷好意的目光掠過她腰肢,惹得宋宜笑伸手到他腰間,狠掐了好幾把,直到他連連告饒才罷休——兩人這麼一鬧,倒把今兒挨訓的不快給忘記到了九霄雲外。

沒過三兩天,晉國大長公主那邊傳了話來,說裴幼蕊經過仔細考慮,認為賀樓獨寒還是不錯的,所以儘管長興長公主夫‘婦’的離心讓她有了‘陰’影,但‘女’大當嫁,她也不忍心義母一直為她的婚姻‘操’心,決定就賀樓獨寒了。

這話是佳約親自帶過來的,順便代表大長公主與宋宜笑解釋:“其實公爺同夫人的擔憂,大長公主殿下也有所察覺!只是當年的事情,確實是三公子虧欠了裴小姐,大長公主殿下也只希望,能夠用種種補償軟化裴小姐的心——之前大長公主殿下之所以讓公爺與夫人前去賠罪,實則不是不信任兩位,主要也是為了委婉敲打一下裴小姐。畢竟夫人也曉得,大長公主殿下素來寬厚,只要裴小姐願意懸崖勒馬,很多事情,大長公主殿下絕對是肯裝糊塗的!”

說到這裡佳約嘆了口氣,“只是,卻讓公爺與夫人受委屈了!”

“姑姑說的哪裡話?”宋宜笑因為當初的挨訓並沒有造成自己夫‘婦’罅隙,心裡當然也不會留下什麼芥蒂,此刻自是大大方方的道,“原是我們不孝,未能為娘分憂!能夠幫上娘,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有什麼委屈的?再者夫君當日回來的路上就說過,聆聽慈訓,給姐姐敬茶,原是我們應盡的本份!”

佳約感慨道:“要不怎麼說人家的‘肉’安不到自己身上來呢?究竟還是公爺與夫人體恤殿下!”

顯然晉國大長公主縱然可以對裴幼蕊的小心思裝糊塗,佳約卻是替主子抱不平了。

不過這話宋宜笑可不好接,聞言只笑道:“娘那樣寬厚慈愛,憑什麼鐵石心腸不被捂熱呢?義姐這回不是鬆口允嫁了嗎?”

出了,不再常住晉國大長公主府,那麼不管裴幼蕊是否願意放下仇恨,對大長公主的威脅,也將大大下降了。

其實佳約方才話音才落就覺得失了口,這會見宋宜笑沒有跟着議論裴幼蕊的不是,才放了心,含笑道:“夫人說的是,卻是奴婢孟‘浪’了。”

“姑姑是不拿我當外人呢!”宋宜笑謙遜道,“我懂。”

……裴幼蕊首肯婚事的消息傳到賀樓獨寒那兒,賀樓獨寒自是欣喜若狂,當下就想請顧韶上‘門’提親。

但立刻被簡虛白攔住了:“一則義姐尚未出父孝,你又不是不曉得,我這個姐姐素來孝順長輩,固然這會被我娘好說歹說點了頭,又怎麼可能這會就同你公開定親?二則,我皇舅崩於六月,我娘須為皇舅守一年齊衰,如今日期也未滿——你此刻去提親,豈非冒犯?”

賀樓獨寒這才醒悟過來,趕緊同他賠罪。

簡虛白道:“沒有什麼,只是此事大家心裡知道就好,先不要往外說,且等孝滿之後,再過明路罷。”

又笑道,“瞧你這樣緊張我姐姐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你將來要敢對我姐姐喜新厭舊,我可不會放過你!”

“此生必不負裴小姐!”賀樓獨寒聞言,慎重立誓道,“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簡虛白很是滿意他這態度:“你若對我姐姐好,我也立誓,往後必尊你敬你,視同家人!”

這番經過他回家後敘述給宋宜笑聽,好讓她次日去告訴晉國大長公主——宋宜笑聽了之後樂不可支道:“你也忒狡猾了!賀樓立誓是死無葬身之地,你卻只是那麼一說!這不明擺着欺負他么?”

“我只是狡猾,哪像你沒良心?”簡虛白抱着‘女’兒,抓着她的小手徉作去打宋宜笑,“賀樓就算娶了義姐,頂多也就算咱們姐夫!你居然放着結髮之夫不心疼,反倒替他說起話來了!有你這麼不拉偏架的么?”

……這事次日被傳達到晉國大長公主跟前,大長公主自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專心給義‘女’預備起嫁妝來。

裴幼蕊的婚事解決之後,不幾日就進了十一月。

顯嘉帝已然駕崩,但太皇太后還在。

是以這一年的十一月雖然沒了萬壽節,終究還是有個聖壽節的。

但無論太皇太后還是蘇太后、端化帝,眼下都還沒能從顯嘉帝的駕崩之中完全走出去,這個壽辰當然也沒辦法熱鬧如前。

實際上,初八這天,太皇太后才讓人扶出來,看着底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惟獨少了自己兒子,登時就想起來去年這會,顯嘉帝所言“孩兒盡孝母后膝下的日子不多了”,觸景生情,尚未坐下,已是淚如泉湧!

這下從皇太后到帝後以及一干宗親晚輩,自是嚇得紛紛起身,惶恐詢問太皇太后緣故。

待聽太皇太后邊哭邊說了原因,蘇太后也想起來,年初時候自己的生辰,顯嘉帝不顧自己素來簡樸的要求,硬是大辦了一場——那會他應該就是預感時日無多,是最後一回給自己過生辰,這才執意要奢侈一回的吧?

只是他惦記着聖壽節要好好辦、惦記着千秋節要好好辦,惟獨他自己的萬壽節,卻是過不成了……

想到這裡,太后也哭了。

這麼著,可想而知這年的聖壽節會是怎麼個氣氛了。

大家好不容易勸歇了太皇太后與皇太后,這兩位也沒了用宴的心思,各自勉勵了一番帝後,又對眾人說了幾句抱歉的話語,均扶了宮人的手退場了——主角都走了,帝後不放心長輩,也分別跟了上去勸慰,這會的宴又不用絲竹歌舞、不用葷腥酒水,那還吃個什麼勁?

故此帝後一走,地位從高到低,頃刻間也散了個乾淨。

宋宜笑邊與謝依人說話,邊踏出殿‘門’時,卻碰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暖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