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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魏國邊陲小城郫縣。

一處竹林之中,有幾間竹屋,在竹屋旁的石桌之上,一青衫男子正坐在那裡看書。

“公子,公子!”

聽到這聲音,他回過頭來。

一身青衣,頭髮以竹簪束起,身形修長,面白如玉,此時天邊晚雲漸收,餘暉耀眼。男子姿態閑雅,瞳仁淡漠,有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

“樂兒,你又怎麼了?”

被喚作樂兒的少女修長的身體被飄廖裙紗裹緊,抹胸藍蝶外衣遮擋白皙肌膚。晶瑩剔透的倒墜耳環垂下,因為她的奔跑微微搖曳。

散落肩旁的青絲用血紅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雲似的烏髮。

未施粉黛,卻依舊明媚動人。

“公子,我為什麼要學這些宮廷禮儀?殿下,你是不想要樂兒了嗎?”樂兒沒有湊過來,卻看着辰廉落淚,神情忐忑。

辰廉聞言,沒有說話,停雲和白芷也趕了過來,一左一右拉着樂兒。

停云:“公子讓你學,自然有他的用意。”

白芷:“你要聽話。”

樂兒卻昂着頭:“公子,樂兒是你養大的,你讓樂兒做什麼樂兒都願意,只求公子不要讓樂兒離開你。”

辰廉抬了抬手,“樂兒留下,你們先離開。”

待只剩他們二人,辰廉站起身,看着被風一吹。簌簌落下的竹葉。

“樂兒,這三年四國局勢你可知道?”

“樂兒知道。樓蘭剛登基三年的樓蘭王禪位給了他的兒子。前韓王死了之後,大王子登基為王。一年前,吳國太子也在吳王死後登基。如今四國都是野心勃勃的新王在位,各國邊境已經開始亂起來了。昨日郫縣都有一支吳國的散兵出現。”

辰廉聽她說完,聲音冷漠的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原以為還能太平十年,卻終究敵不過形勢變化。”

他轉頭看着樂兒:“你是我養大的孩子,心性品質皆是一流,我想讓你去樓蘭,陪在玄燁身邊,當他的王后。”

樂兒面色一下子蒼白起來,身體搖搖欲墜,半晌說不出話。

她想要拒絕,可是這是公子一直以來,第一次讓她做一件事。

答應嗎?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離開公子。

“你現在不用回答,因為還有時間,下一次我問你,你再給我答案。”

*

在和樂兒談了的第二天,停雲推開辰廉的房門,就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原本他也沒在意,只以為辰廉早起去外面散步了。

可是到吃飯時間,辰廉還沒有出現。

“公子從來不會誤了用膳的時間!”停雲擔心了,他知道辰廉什麼都受得,就是不能挨餓。

楚嬤嬤也突然出現,道:“樂兒也不見了。”

停雲大急,去了辰廉房間,最後在辰廉枕頭下找到了一封信,

“我帶樂兒出去走走,兩年後再見。”

停雲嘴一扁,實在沒忍住,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哇!公子!你怎麼不帶上我!”

他這麼多年,從未離開公子身邊呀!

*

“公子,我們就這麼離開,不跟白芷姐姐他們說一聲,不太好吧?”

辰廉盤腿坐在一頭黃驢背上,樂兒在旁邊趕驢。

聞言辰廉道:“小別一陣,再見更歡喜。”

樂兒一愣,想起了一句民間的古語——小別勝新婚。

三年前辰廉離開之後,也沒想過要做什麼,

他帶着停雲四人,走走停停了大半年,最後才在郫縣定了下來。

然,天下局勢,瞬息萬變。

魏王裴莽,偏寵妖妃,為給妖妃建造摘星樓,大肆收刮民脂民膏,更因妖妃挑撥,殘害忠良。

又因大肆改革,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如今魏國內亂,就在這兩年,不過小規模內亂,還是動不了這個大國的根基。

韓國呢,吳王焦子晉野心勃勃,娶了朝陽公主之後,這三年藉著和韓國通商往來的機會,動了不少手腳。

新韓王到底登基不久,又加之對焦子晉沒有絲毫戒心,如此這般,韓國的經濟崩盤,如果沒有外力,最多堅持十五年。

樓蘭傅辰安禪位玄燁,玄燁出身軍營,如今邊境軍隊頻頻調動,似要對韓國出兵。

吳國焦子晉生性多疑,兵權九成掌握在自己手上,任用酷吏,重武輕文,增加百姓賦稅,看似國力強悍,實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再幾年,四國之間的小規模戰鬥,肯定就會開始。

還是那句話,沒有外力推動,四國大戰,也需要十五年左右。

這些事情,自然不是辰廉打聽到的,而是印居安在幾日前告訴他的。

辰廉眸光有些恍惚,想起了幾日前印居安突然出現的場景。

那日月光甚好,辰廉讓白芷做了幾個好菜,在院中聽着竹葉簌簌之聲賞着月。

然後眼前一黑,就看着印居安背對月亮,一步步走來,

三年前印居安在朝陽選婿之前就離開,如今再見,恍若隔世。

“老師,沒想到學生到了這個地方,你還找得到。”

印居安在他對面坐下,多年未見,辰廉都身量長高了許多,而面前的印居安卻絲毫未變。

辰廉甚至可以肯定,他的皮膚都沒有絲毫變化。

“自然找得到。”

辰廉:“三年前老師不告而別,如今又突然出現,可否告知學生原因。”

印居安淡淡道:“三年前離開,是因為星命羅盤告訴我,這個世界危機已經解除。再次出現是因為,它告訴我,新的危機已經出現。”

“需要我做什麼?”

“在十年內,讓天下一統。”印居安嘆道,“此界各國龍脈不知為何逐漸虛弱,只有龍脈合一,方可度過危機。”

十年……

按照如今的局勢,天下一統最少要二十年。

“老師,我並沒有為天下蒼生做什麼的打算。”

辰廉冷情冷肺,絕對的利己之人,願意幫原身還願,也是因為收了好處,並且他也是在不損傷自身的情況下,才會幫原身。

天下大亂又與他何干?

印居安起身,對辰廉一拜:“我雖有諸多本事,卻不知為何自身被世界限制。這一次,是老師拜託你。龍脈一旦滅亡,妖魔縱橫,這個世界的人類總有一日會滅亡的。”

辰廉蹙眉。

人類滅亡?

這麼嚴重嗎?

辰廉心緒依舊沒有波動,他想起了玄燁,想起了死去的巫鈴鈴,想起了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停雲、白芷、楚嬤嬤、樂兒。

包括他如今用的這個身體,也是人類。

他閉着眼,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跟他說:答應印居安。

辰廉睜開眼睛,裡面一片清明:“好,我會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