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顏辜安在看到忘川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渾身泛冷。

這並不是因為驚恐，純粹就是忘川的陰氣太重。

聽說一滴忘川水，就足夠令普通人魂魄離體，威力自然不可多說。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辰廉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將忘川給喚了出來。

“王上，你、你為什麼這麼做？”

辰廉：“送他們去投胎。”

顏辜安深吸一口氣：“你不怕被忘川河吸進去嗎？”

辰廉聽到顏辜安這話，才反應過來，他面上表情也變化了一下。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忘川對靈魂的吸力的確是很強，他如今附身於死屍之上，不應該這麼輕鬆才對。

“大概是因為寡人的修為高。”

顏辜安蹙眉，總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然而辰廉卻並不想和顏辜安多說什麼。

“帶寡人如圖書館。”

不得不說，每個世界學習知識是一件打發時間的比較好的事兒。

辰廉在圖書館呆了半天，等到晚上圖書館要關閉的時候，他面前出現了一個身影，他敲了敲辰廉的桌子，手指蒼白精瘦，“同學，很晚了，你該離開了。”

辰廉抬起頭，就看到一張冷淡青紫的臉。

他穿着一身圖書館管理員的衣服，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盯着他的目光很冷。

辰廉將手上的書合上：“好。”

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道：“你的腸子快露出來了，記得塞回去，免得嚇壞人。”

圖書管理員……或者說管理鬼臉上彷彿表情獃滯了一瞬，然後有些獃獃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在那裡，不斷有鮮血滲出，但是奇怪的是，地上卻沒有絲毫鮮血，彷彿那些鮮血流出來之後，沒有落在地下一般，而在那鮮血淋漓的傷口處，有一截鮮紅的腸子露了出來。

他默默的用手將腸子塞了回去，然後開始在圖書館遊盪，將同學們放錯放回原位。

辰廉也沒有多待下去，圖書館此時還有其他人，但是除了辰廉，其餘人都沒有看到那隻圖書管理鬼一般。

辰廉出了圖書館，就看到顏辜安穿着襯衫，在樓下等他。

在對着圖書館的方向，是奉安大學的操場，辰廉視力還不錯，看到有一隻鬼從塑膠跑道下面爬了出來。

他先爬出來的是一個頭，等了一會兒兩隻手從跑道另一個地方跳了過來，然後接着就是身體，大腿，小腿。

最後，這些部位都湊在一起，給他湊了一具身體。

似乎發現了辰廉的目光，他遠遠的朝着辰廉看了過來，他似乎想要衝着辰廉笑，但是奈何他的臉被砍的看不出五官，笑得時候舌頭都要斷不斷的吊著。

辰廉收回覺得，覺得怪噁心的。

欣賞美好事物，可能是能進行呼吸作用的生物的共同本能。

於是辰廉準備多看幾眼顏辜安洗眼。

但是這時候，就在圖書館外面的長椅之上，一個穿着紅衣的女鬼正眼巴巴的看過來。

正好和顏辜安站在同一水平線，於是辰廉看顏辜安的時候，又看到了她。

那女鬼怪皮的，對着他招手，然後一隻手就被他甩到了顏辜安的面前。

不過顏辜安看不到，只有他看得到。

那女鬼似乎找到了什麼樂趣，又扔了一隻手過來。

辰廉眉心跳了跳，心想還是不要和弱智鬼計較。

“不是讓你先回去了嗎？”

“爺爺說讓我跟在王上身邊。”

辰廉嗤了一聲，也沒有帶什麼情緒，“怎麼，怕寡人殺人呀？”

不。

顏辜安只是隨便說個借口，他就是要在這裡等着。

“另外兩個呢？”

“應該快來了。”

這話剛落，那邊荼緋和顏姝就手拉手笑嘻嘻的走過來了。

荼緋背着書包，顏姝背着古琴——古琴有外包裝了，還是陌音自己選的，符合她的審美。

“王上，堂哥。”

“哥哥。”

兩個人剛過來就打招呼。

顏辜安冷漠的點了點頭，辰廉：“走吧。”然後剛走兩步，樓上掉了個人……哦，鬼下來。

就恰好摔在了他的面前，摔成了泥。

辰廉眉心跳了一下，“滾。”

那跳樓的鬼，身體抖了抖，下一秒趕緊滾了——是真的滾着離開的，留下不少血肉，更噁心了。

陌音出現，笑着道：“王上，你生氣了嗎？”

顏姝和荼緋：“生氣？”

陌音指着那隻滾着離開的鬼：“是呀，剛才那隻鬼調皮摔在了王上面前，王上讓他滾。”

剩下三個看不到的人背心發涼。

荼緋興奮：“鬼在哪兒？”

顏姝瑟瑟發抖：“有、有鬼嗎？”

顏辜安神情凝重，他什麼都沒看到。

在那古樹的鬼怪被忘川吸走之後，他就沒在學校發現什麼不對勁。

辰廉：“走吧。”

再呆下去，他怕自己會將這些鬼全都扔進忘川裡面。

“為什麼不把他們送進輪迴？”顏辜安忍了一路，在到顏家之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辰廉：“這世上，多的是不能輪迴的鬼。”

比如他。

辰廉今天在圖書館翻閱了有關原身的事情，歷史上，他的功績幾乎被人抹去，留下的名聲都是殘暴的。

對此，他並沒有什麼感覺。

原身的不甘，從他們醒來那一刻他就感受到。

只是，原本他以為原身的不甘是因為大秦被滅，如今想來，他的記憶肯定是有問題的。

能夠做到這一步，除了頭頂的天道，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

問題是，天道是主動為難它，還是它也成了弱雞。

辰廉慣會舉一反三，所以明白這世上有的鬼，是被輪迴拋棄的。

不是所有鬼，都能夠進輪迴。

比如今天他見到的圖書管理鬼、操場被埋鬼、紅衣女鬼，以及那個從樓上跳下來的鬼，都死於他殺，並且死後也被禁錮在這所學校，離開不得。

和那古樹上的弔死鬼不同，他們是主動當然生命，而這些鬼都死於他殺。

被殺死的人入不了輪迴？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顏辜安聽不懂辰廉的話，辰廉也並沒有打算和他多說。

他回到房間，又試探着修鍊了一下，依舊沒辦法破階，但是因為辰廉之前的經驗，他可以在破不了鬼王屏障的情況下，繼續增長實力。

之前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如今他已經猜到了。

如果非得說，就是因為他是天譴之鬼。

被天道又或者什麼力量壓制，在這個世界沒可能突破到鬼王。

他撩開了袖子，手臂之上有青紫色的斑塊出現，如今還少，但是想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密密麻麻的，以至於最後身體的屍臭他自己的壓不住。

有靈力滋養，屍體腐敗得慢，但是到底他身上陰氣重。雲海

顏正直正在修鍊，就收到了辰廉的傳音：“立刻過來寡人這裡。”

顏正直哪裡敢耽擱，這百年多時間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但是奇怪的是，他在面對辰廉，幾天時間就被徹底馴服了。

辰廉將身體的變化給顏正直看：“有什麼辦法？”他並不想以魂魄的狀態存在，但是也不可能頻繁的換身體。

顏正直看到，也驚了一下，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對的。

每天太陽光下走着，怎麼可能沒點兒影響。

人鬼殊途，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

“有辦法解決，就是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