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這樣說話，是，什麼意思？”沐小魚只是天真，並不是傻，她已經看出龍寧的態度不對勁。

若說之前龍寧騙她，借她的手拿走了洛青鸞手裡的千年冰蠶一事，還可以借口是立場不同，人有為難，那麼如今龍寧這痴狂的態度，對洛青鸞毫不掩飾的恨意，已經讓沐小魚很明顯的感覺到，師姐，真的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她。

洛姐姐那麼聰明的人，怕是早就看透了師姐此人的本性，怪不得不時的提醒自己，少接觸龍寧，怕她心懷不軌。可是……自己當初怎麼就沒聽呢？！

沐小魚心頭暗恨，如今的情況，只能怪她蠢，不聽勸告，落到這般地步，真的是活該！

“什麼意思？”

龍寧意味深長的看向沐小魚，眼底的痴狂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你說什麼意思呢？我的小師妹，你怎麼還是那麼天真，我當然是想讓洛青鸞那個礙眼的女人，消失在我的眼前啊！！哈哈哈哈……”

沐小魚驚悚的看向笑得瘋癲的龍寧，禁不有住手撐着床板，退後了幾寸。

“你退什麼？我可怕嗎？”龍寧上前幾步，抓住沐小魚的肩膀，她是手都是顫抖的，帶着沐小魚的身體都抖動了幾下。

“……你瘋了。”沐小魚抖着，還不忘離龍寧遠一點，“洛姐姐帶我們親如姐妹，若不是你忘恩負義，不知廉恥，甚至、甚至試圖勾引大師兄……洛姐姐又怎會怪罪與你！她對待大師兄的師兄妹都不會輕易怪罪的！還不是你，觸怒到了她的底限！”

龍寧這樣污衊沐小魚的偶像人物，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對於沐小魚而言，洛青鸞是師，是友，更是親密如同家人的姐姐！她不能容忍龍寧這樣混淆黑白的污衊洛青鸞！

龍寧鬆開緊緊抓住沐小魚雙肩的手，不知不覺間，力道已經大到在她的頸間留下青紫的瘀血痕迹。

她的雙手都在抖個不住，看得出龍寧也是壓抑頗久。

洛青鸞雖然武功一途不如龍寧，但是她醫毒雙絕，也有自保之力，撇開這些不談，能得納蘭夜這樣優秀的男子一心寵愛，哪個女人不奢望如此？然而其他人只是奢望，洛青鸞也一直享受其中。

有這樣的人生活在身邊，和自己那顛沛狼狽的日子一對比，是虛榮如龍寧所不能接受的。她一直活在洛青鸞的光芒之下，卻活成了一片微不足道的陰影。龍寧怎能不恨？！

龍寧笑得癲狂繚亂，一手指着沐小魚，嘲諷道：“你也配說我？你這個怪物也配說道我？！”

聽到“怪物”一詞，沐小魚周身一震，似是泛起了一股深埋的恐懼，她顫抖着聲音試圖組織龍寧接下來的話：“你……你住口……”

可是龍寧豈能如她所願？她巴不得沐小魚痛苦的欲生欲死，龍寧狠毒道：“不男不女，一身兩魂，你到底是沐小魚，還是沐小蘇啊？哈哈哈，恐怕你自己也說不清，你究竟還算不算得上是一個正常人吧？！”

“閉嘴……閉嘴！”沐小魚捂着耳朵，妄圖躲開龍寧嘴裡不住吐出的惡毒的話語，“我不是，我不是怪物！我是沐小魚！”

“哦？”龍寧殘忍的微笑着，“你是沐小魚？那你哥哥沐小蘇呢？”

沐小魚怔住了，她喃喃：“哥哥？對，我的哥哥呢？”

“你是沐小魚，那你這副身體，為什麼是男兒身呢？！”龍寧狠狠盯住沐小魚的眼睛，殘忍的扒掉她最後一層偽裝出來的保護色，“你這個神經病，你怎麼還不快去死？！”

“我是，男兒身？”沐小魚完全被龍寧帶走了思緒，她走向房間內的銅鏡，不顧身體虛弱，步履蹣跚堅持着走動，看着銅鏡里作少女打扮，但是線條分明是男兒輪廓的臉，沐小魚愣在了當地。

人格分裂，是帶有自我暗示的逃避性心裡缺陷。

有的人分裂出來的人格之間，並不互相知道，心理暗示幫助他們忽略了現實情況中不對勁的地方，而這也成為他們心裡崩潰的一大致命缺陷。

面對沐小魚沐小蘇這個情況，洛青鸞當初給出的建議就是配合病人思緒，堅決不能點透其人格分裂的事實。

古代治療手段落後，洛青鸞不是心理醫生，沒有信心只好沐小魚沐小蘇。反正人生苦短，何妨就這樣配合著他們過一輩子？

關心沐小魚沐小蘇的人自然是這樣想的，然而，想要折磨他們的人卻也是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下刀，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沐小魚一直被洛青鸞納蘭夜還有冷離等人保護的很好，此刻接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她頓時頭痛欲裂，兩隻手拍打着頭蹲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嬌弱的少女的聲音如同抽泣一般，緩緩從沐小魚深埋在手臂里的口中傳來。

忽然，聲音變作是清脆的少年音，泠泠如同七月飛泉，和沐小魚的聲音有些相似，卻又帶上了三分的穩重。

他喊道：“妹妹！小魚！別怕！”

是沐小蘇。

“哥哥……”沐小魚哭的不能自已，帶着肩膀都微微顫動。

“妹妹！！”沐小蘇忽的站起，在房中奔走，他的眼睛是一片混沌，似是在找什麼人，然而理智卻早已不存在了，房間內的桌椅被他碰的歪倒一片。

哥哥妹妹的呼喊不絕於耳，龍寧在一旁看的頭皮發麻，這個人瘋了，這是個瘋子！！

沐小蘇出現時他就來回奔走，沐小魚出現時則只知道哭泣。龍寧覺得瘮人不行，手臂上雞皮疙瘩都起了一排，這人又哭又鬧的，整的整個偏殿都沒有什麼正常的動靜。

龍寧一是噁心，一是怕招來壞事的人，看着瘋癲無狀的沐小魚，她最終還是一掌切在沐小魚頸後。

失去理智的沐小魚毫無反抗力，白眼一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龍寧松出一口氣。

本來只想刺激一下沐小魚，沒想到這個蠢貨被刺激狠了這麼嚇人！

龍寧打暈了沐小魚之後，喊來幾個下人吩咐他們把她擺到床榻上去。

發泄過後，龍寧的怒意得到了稍稍的扼制，看着幾個小丫鬟默不作聲的抬了沐小魚擱置在榻上，她從袖中摸出一條雪白的絲帕，漫不經心的擦了擦打過沐小魚的手掌。

龍寧冷淡的瞥了沐小魚一眼後，轉步踏出了那間偏殿。

罷了。

還是想想怎麼取得蕭宇祁更深的信任吧，和這個獃子計較什麼。

與此同時，冷離已經尋到了龍寧所在的東宮門前。

也不通報，毫不費力的撥開攔路的三五個侍衛之後，冷離直接進了東宮的內部。

可惜蕭宇祁的東宮實在是過於龐大，以東宛帝那無奢不歡的性子，整個東宛皇宮都是極盡奢華的調調，蕭宇祁被立為太子之時，又剛好極受東宛帝寵愛。

因此這東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曲徑通幽，小橋流水，雕樑畫棟，碧瓦朱檐，各處精緻不同，可又一般的秀眉，一般的迷惑……

冷離從沒來過這東宛的東宮，一時找不到章法，尋不到龍寧所住的宮殿。心急沐小魚的安危，只好抓了個小丫鬟來問路。

被抓住的小丫鬟年紀不大，嫩黃宮裝襯得她更加年幼，應該是個好問事的。

“龍寧住的宮殿在哪裡？！”冷離沉下臉色，虎着臉嚇唬那小丫鬟。

小丫鬟不認得冷離，對這位身份不明的男子莫名的畏懼，又看他衣着不凡，雖然言語不客氣，但是小丫鬟還是本能的說了對方問題的答案，雖然聲音還在顫顫巍巍：“稟這位大人，龍姑娘住在白芳居。”

“白芳居？！”冷離皺着眉繼續問，“白芳居在哪？！”

“穿，穿過這條棲霞路，左轉走個一柱香，再右轉，有一個留春園，過了西南行，不肖兩柱香就到了吧……”冷離的面相有些凶，小丫鬟話都有點說不利索。

這小丫鬟倒是老實，但是那一大通路把冷離繞的有點暈，回憶了半晌才記清了，冷離放過那個小丫鬟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別和別人說看到過我！”

嫩黃宮裝的小丫鬟瑟瑟發抖。

冷離開始在迷宮一樣的東宮裡找路，找了半天沒找到那什麼“留春園”，冷離本來就心焦的不行，這下更是暴躁。

難道那個小丫鬟故意說的是錯誤的路線？！還是他走錯路了啊……

又走了半晌，冷離終於耐不住，覷見一個端着個茶盤獨自行走的侍女，這個看着年紀大些，估計明白路，冷離捉住了人。

“我只問你只答，說，白芳居在哪？！”冷離這下不是裝凶，而是真的有些急得發怒。

“奴，奴婢是御膳房裡伺候的，不知道那什麼白芳居……大人，大人饒命……”這個侍女看着年紀大些，居然膽子奇小，還什麼都不知道。

冷離一陣急怒攻心，就要跳上牆去，登高望遠，總能有些線索。

這次是他莽撞了，沒搞清東宮的地圖就闖進來找人，耗時不說，還很容易驚動這宮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