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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霞宮中,眾人已經亂做一團,人人面露心慌。

特別是伺候李貴妃的宮女太監,一個個戰戰兢兢躲在角落,還有幾個已經被重責了。四個太醫候在殿內,竊竊私語討論着李貴妃的病情,但卻一籌莫展,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聽得東宛帝面色鐵青,大怒不已。

“好端端的,貴妃怎麼會昏迷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太醫,東宛帝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一個個都是太醫院的聖手,現在竟然連個病因都敲不出來,簡直是飯桶!”

“陛下恕罪,臣等無能!”四個太醫齊聲聲磕頭。

他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李貴妃是陛下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最寵愛的一個后妃,平時里他們都關注着的,平安脈更是不敢疏忽,從來都沒有出過問題。這李貴妃三天前才請了平安脈,也就是稍微有點上火,並沒有大問題,吃點清熱潤肺的食補也就夠了。

可誰想到,昨晚李貴妃竟然受驚一般大叫,然後就昏迷了!簡直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還找不出原因。

就在眾人心慌意亂之時,蕭天賜匆匆進來,老遠就大聲道:“父皇,兒臣給母妃請了個大夫,一定能治好母妃的。”

東宛帝一轉頭,就看到三皇子蕭天賜來了,他身後還跟了個四旬左右的婦人。

“兒臣參見父皇!”

匆匆施禮,蕭天賜就指着洛青鸞道:“父皇,就是這位葯娘子,她一定能治好母妃的。”當著自己父皇的面,他可不敢稱呼洛青鸞為葯神娘娘,簡直口氣太大了。

說完,他衝著洛青鸞擺擺手,催促道:“還不快給陛下行禮,然後給我母妃治病?”

東宛帝的眼神終於落在洛青鸞身上,眉頭頓時一縮。

還當蕭天賜找了個什麼神醫來,哪知道……竟然是個貌不驚人的婦人。原來還有婦人當大夫的嗎?怕不是赤腳大夫,隨便弄點狗皮膏藥騙人的吧?

一向不相信蕭天賜,東宛帝更不會信任洛青鸞了,一看她副土裡土氣的窮酸打扮,滿臉皺紋,頭髮花白,說她是個穩婆還有幾分像。騙說是個神醫……簡直是荒謬!

“胡鬧!天賜,你母妃病重,你就應該好好在身邊伺候盡孝,怎麼還去胡來?”

若不是看在李貴妃重病的份上,東宛帝真恨不得將蕭天賜拖下去重打,聞言伴着臉怒道:“還不快將這婦人拖出去!”

眼看着有侍衛上來就要動手,蕭天賜連忙阻止:“不要父皇!她真的是神醫啊!”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蕭天賜衝到東宛帝面前,小聲了幾句,後者神情一動,依舊半信半疑:“當真?”

雖然還是不太相信,但再看洛青鸞的眼神,卻有些不同了。

認真一看,東宛帝才發現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婦人的確和一般的女人不同。

平時就算是一些誥命夫人,大臣的家眷千金等,見了他也是畢恭畢敬,不敢直視。而這個婦人卻毫不畏懼的站着那裡,雖然一身粗布衣裙,但卻隱隱有種無法言說的氣質。

就好像……

這婦人是見過大場面,大人物的,即便他身為皇帝,可在她面前也沒有絲毫特殊之處,就是個普通人一樣。雖然這婦人沒有直視他,臉上甚至沒有什麼表情,但也沒有那種故作的倨傲,掩飾內心的心慌和膽怯。

“你……”東宛帝終於發話了,“就是葯娘子?可懂醫術?”

“略懂一二。”洛青鸞連個稱呼都沒有,只略略低頭,不卑不亢。

“呵呵,竟然在朕的面前說略懂一二,真是好大的口氣!”

東宛帝不怒反笑,多少年沒見過這樣有脾氣有膽量的人了?而且還是個女人!

就在這時,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身影,想起了一個人來——楚王妃洛青鸞!

嗯,不錯,怕是除了這個楚王妃之外,眼前這婦人是東宛帝見過的最膽大狂妄的了。想到這裡,東宛帝甚至有種感覺,這兩人似乎有些相同之處,若不是相貌年齡截然不同,只怕他還會以為這是同一個人。

東宛帝輕蔑的笑了起來,帶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好,好,葯娘子,你既然敢說自己懂醫術,又是三皇子帶來的,那朕就讓你給貴妃看一看。若是能治好貴妃,朕必有重傷,可若是治不好……”

“治不好就治不好,陛下就算恐嚇要殺了我,也是治不好。”

東宛帝的話還沒有說完,洛青鸞就面色無波淡淡道:“可若是我治好了,勞煩陛下以後不要以貌取人,一國之君竟然如此胸襟見識,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放肆,好大的膽子。”蕭天賜急了,大聲呵斥。

早知道這婦人放肆,沒想到竟然當著他父皇的面也敢這麼囂張,若非抱着希望讓她救治自己母妃,蕭天賜還真想衝上去收拾她。

洛青鸞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話都說明白了,那就開始吧。”

說完,她就徑直朝內殿走去,蕭天賜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東宛帝肅然了片刻,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笑意:“若非是愚蠢到了家,否則就是真有本事。天賜,你從哪兒找來的這婦人?”

等蕭天賜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一遍,東宛帝才算真相信了幾分。

既然連自己三皇兒的隱疾之症都治好了,那的確是有手段,難怪這婦人傲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好,他便拭目以待,等着她將貴妃治好。

內殿中,一襲青色紗幔垂下,籠罩在床榻周圍,洛青鸞又看見了李貴妃。

但這一次,她不再嫵媚妖嬈,更沒有力氣耍威風擺架子,而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仔細一看,她臉色蒼白的彷彿一張紙,看來昨晚聞了她讓冷離下在寢宮中的毒煙後受驚,着實被折騰的狠了。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李貴妃的為人,以及種種疑點都在她身上,洛青鸞也不會出此‘下策’了。現在她要藉助給李貴妃治病的機會,探尋一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就算不給李貴妃把脈,洛青鸞也知道該怎麼治,但她還是裝模作樣的檢查了好一陣子,就連蕭天賜都催促了好幾次,她才起身走了出來。

“哎喲,我母妃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能不能治啊?”蕭天賜又催促了起來。

洛青鸞面色肅然,好半天終於才點了點頭:“能治。”

就在蕭天賜和東宛帝剛剛心頭一動,驚喜的那一剎那,她又補了一句:“但是很難。”

“葯娘子啊,你一會說能治,一會又說很難,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蕭天賜受不了,這心情七上八下起起落落,還要不要他活啊?這種消息多來幾次,只怕他都要受驚過度。

東宛帝還算沉得住氣,沉聲道:“葯娘子,不管貴妃的病治不治得好,只要你盡全力了就好。你告訴朕,貴妃這病很難治,但其實也有治療的辦法是不是?”

“還是陛下聽懂了小婦人的話。”

這還是洛青鸞第一次和東宛帝近距離交流,才發現他果然有第一大國帝王的風範。威嚴中不失和藹,沉穩有度,即便是涉及李貴妃的生死,他也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如果換了以前的西楚帝,或者北越帝韓遜,只怕早就發火了。

衝著東宛帝微微頷首,洛青鸞道:“請問,貴妃娘娘是不是這陣子都一切安好,但昨晚突然受驚尖叫,然後就暈過去了?”

大宮女金枝立即道:“是,昨天白日里貴妃娘娘都好好的,一切和平常一樣,可到了晚上,大約三更後突然就發作了。”

想起昨晚的事,兩個宮女都驚慌不已,玉葉立即道:“昨夜是奴婢值守,三更的時候,奴婢突然聽到娘娘的聲音,趕過去看的時候,就看到娘娘捂着胸口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奴婢剛去給娘娘端水,就聽到娘娘胡言亂語,不知道在說什麼,可沒等太醫來,娘娘就尖叫一聲暈過去了!”

東宛帝臉色很是難看,他也想不出李貴妃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請了太醫來查看,但卻查不出什麼問題,不知葯娘子給貴妃診斷出什麼原因了嗎?”

“這個……”

洛青鸞的面色變的很是奇怪,不答反問:“請問陛下,有沒有聽說過癔症?”

“癔症?”東宛帝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貴妃得了癔症?”

點了點頭,洛青鸞道:“癔症其實就是由精神因素引起的,比如重大事件,內心想法,情緒激動等導致的反應,相當複雜。如果要救治貴妃娘娘,就需要弄清楚娘娘最近發生了什麼特殊事,對症下藥,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雖然洛青鸞說的頭頭是道,但東宛帝並沒有立即相信,反而看着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四個太醫,出聲道:“柳院使,你說說,貴妃可像是得了癔症?”

跪在最左邊的一個太醫這才抬起頭來,小心翼翼道:“回陛下,這癔症的確是很複雜,僅僅靠病人表象來判斷是不能斷定的。”

看了一眼洛青鸞,柳元韋忽然多了幾分自信,道:“有的病人得了癔症,但卻不一定會昏迷,反而大叫大嚷,狀若瘋癲。有的病人則會失去記憶,完全不記得親人,甚至忘了自己是誰。還有的……臣早年聽過民間一則傳聞,說是有一農人得了癔症,到了半夜就會夢遊,最終將妻子殺害了。甚至還有的癔症病人表面看起來活着,能感覺到呼吸,可卻對外界失去了感知,就算被人打也沒有任何反應……”

衝著東宛帝拱了拱手,柳元韋道:“所以陛下,僅僅憑藉外觀狀態說明貴妃娘娘得了癔症,這……微臣不敢苟同。”

沉默片刻,東宛帝看着餘下三名太醫:“張原判,你們認為呢?”

略一頓,三人齊聲道:“臣等也不敢苟同。”

顯然,四名太醫是不相信洛青鸞的診斷了。

一時間,蕭天賜看了看洛青鸞,又看看東宛帝,又看着四名太醫,有些急了:“葯娘子,你可是醫術高明,還治好了本王的病的,你究竟看準了沒有,我母妃真的是得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