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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婦、御女到底是正經的嬪,都是有單獨的營帳的,往下的美人、才人、良人卻只能與旁人同住了,畢竟姬深這回所攜後宮人數龐大,雖然如今只是出獵,並非緊急情況,但若挨個的搭帳未免太過耗費辰光——當然,如樂美人這樣特別受姬深寵愛的自然是不在與旁人擠住的行列里。

戴世婦寵愛平平,卻也一直沒失了寵,又是世婦之位,自然是帶着阿鹿獨自住的,這晚姬深召幸的就是司御女,阿鹿打了水來伺候着戴世婦沐浴更衣,又跪在褥子上替她捏着腿,戴世婦眯着眼思忖了片刻便道:“你看牧宣徽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世婦是說宣徽娘娘在世婦跟前一再說的那些話嗎?”這一回因為後宮出來的人太多,隨行伺候的宮人都受了限制,就是右昭儀孫氏帶了新泰公主,伺候的人也不過六個,下面的牧碧微只帶了四個使喚的人,其中還有個是內侍,到了世婦這一級就只有兩個人了,阿雀是做粗使的,戴世婦到底更相信些自己的陪嫁阿鹿。

阿鹿私下裡說話也大膽,道,“奴婢覺得宣徽娘娘彷彿是想拉攏世婦。”

“她以宣徽之尊,位份寵愛都不是我能比的,卻主動稱我為姐姐,這份用心還用你說嗎?”戴世婦道,“但她今日說的那個話……你說她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

阿鹿想了想,道:“世婦是說,關於昆德宮主位的事情?”

戴世婦嘆了口氣:“人呢都是比出來的,說起來我和那何氏也是同時入宮,一般的至今無所出也不怎麼得太后喜歡,她如今做到了光訓不說,家裡妹妹也尋了門好親事,即使還和牧宣徽不對付,可那小何氏給牧家誕了曾長孫總是真的,因着這個緣故我心裡這口氣怎麼也下不去……可要比起楚美人呢,如今還活着就該偷笑了!”

“論理說,昆德宮的正殿也空了那許久了,世婦如今在宮裡也算有些資歷,若再進一步並非難事。”阿鹿沉思着道,手底下卻沒有停下,道,“只是世婦再往上就是妃了,冊妃,向來都是要太后跟前過一道的。”

這正是戴世婦頭疼的地方:“那歐陽氏……她自己發瘋惹上我,不然我好端端的做什麼要和她過不去?就許她當眾羞辱我,卻不許我趁她落水時踩上幾腳嗎?說起來她可真是生了個好人家,那時候陛下那麼寵牧宣徽和何氏,就這樣都沒要她的命!”

阿鹿也知道,兩年前的春狩里,原本的凝華歐陽氏被廢棄,中間戴世婦是出了力的,也因此在太后跟前被掛了號——被太后厭惡不喜的那一種。

雖然歐陽氏倒台,戴氏不過是順勢踩了幾腳,別說主謀,連從犯都算不上,太后也沒把她怎麼樣,但想冊妃卻難了,這也是戴世婦這兩年平平淡淡過的緣故,若沒意外,她這個世婦也是到頭了——除非熬死了高太后時,她還有寵愛在身。

但當年歐陽氏那樣羞辱於她,甚至當眾掌摑,再換了一次機會,戴氏覺得自己還是要踩上那一腳……

阿鹿安慰道:“那件事情說到底,世婦當時其實也是順着陛下的意思說話罷了,那會陛下恨歐陽氏恨得緊,誰敢說她好呢?何況她自己做的事情難道能看能聽嗎?”

“再不能看不能聽,總是太后的甥女,骨肉至親不一樣的。”戴世婦嘆了口氣,“就是何氏哪裡不是靠着奉承左昭儀奉承的好,所以才能晉了容華?可就是這樣,她晉了容華還在綺蘭殿里住了大半年呢!”

說到這裡,阿鹿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可宣徽娘娘卻不然啊!”

“牧宣徽是託了已故姜昭訓的福!”戴世婦嘆道,“也是為了給西平公主做臉,說一句實話罷,她能夠從青衣直升宣徽,那是三分寵愛三分運氣再加三分是她的出身!我怎麼和她比?”

“可牧宣徽位份高不說,到如今寵愛不衰。”阿鹿提醒道,“奴婢覺得她若是當真想幫着世婦其實也未必不能成功呢!”

戴世婦皺起眉:“你也說了,得她真心幫我,我就怕她有什麼盤算拿我去墊底,回頭被她賣了還不知道底細……這一位看着一副嬌怯怯的模樣,也就陛下信她是個面慈心軟的主兒!”

阿鹿想了一想道:“可照奴婢想呢,宣徽娘娘早先與世婦關係也是不錯的,當年西極行宮裡頭她病了,世婦還去看過她來着,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害世婦呢?”

“她自己宮裡還有好些個人呢,就是這一回跟過來的柳御女,那可是從她晉為宣徽起就可着勁兒討好奉承的人了,另外個段美人總也是她自己的宮裡人,不說長錦宮的這些個,就是德陽宮,歐陽氏從前任主位的那裡頭,那焦氏這些日子往澄練殿走動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戴世婦冷笑着道,“德陽宮因為歐陽氏的善妒,當年就沒什麼得寵的人,歐陽氏倒了以後,裡頭的人就和被打進冷宮差不多了,只不過焦氏、伍氏這些,到底是太后親自點進宮來的人,日子還能夠過過,可太后連崔列榮也不過照應得在宮裡頭衣食無缺罷了,輪到她們還能有什麼?這一回焦氏也隨了駕,要說這裡面沒牧宣徽出力我可不信!”

“奴婢倒覺得牧宣徽縱然要抬舉一時間也不會先抬舉她的宮裡人的。”阿鹿道。

戴世婦哦了一聲:“這是為何?”

“世婦想啊,長錦宮裡如今世婦就一個陳氏,她這一回沒有跟過來,也不知道是惡了牧宣徽呢還是陛下不喜歡她。”阿鹿道,“跟過來位份最高的就是柳御女,她再晉一級也不過是世婦,到底不能主持一宮,至於焦世婦,娘娘請想她是德陽宮的人,如今德陽宮的那一位被廢為美人,可人還在呢,有太后看着,住的又是距離甘泉宮再近沒有的蘭林宮,一時半會死不了!若是旁人倒也罷了,那焦世婦的父兄可都是鄴都左近的官吏,回頭歐陽家知道她居然佔了歐陽氏的位置,那……”

戴世婦皺了下眉道:“焦世婦若是佔了歐陽氏的位置,左右她投靠的是牧宣徽又不是右昭儀,聽說,如今陛下重用着那牧齊呢!”

“世婦剛才還說,冊妃是要太后點頭才正經的。”阿鹿歪着腦袋提醒道,“太后若是要為歐陽氏的事情遷怒世婦,又怎麼還肯看着焦世婦佔了歐陽氏留下的含光殿?相比之下,奴婢覺得後者更讓太后不能接受的,奴婢卻覺得,世婦更有可能晉位才對!”

這話聽得戴世婦心裡一動,覺得這兩日的暈車也好了許多:“這麼說來牧宣徽故意與我親近……卻有幾分可能是當真想要助我?”

“世婦想啊。”阿鹿小聲道,“右昭儀有唐隆徽……哦,如今是唐凝暉了,這幾年來,唐凝暉幫着右昭儀做了多少事?旁的不說,就說何光訓並從前的楚美人,哪個不是唐凝暉出的面?結果唐凝暉因此和何光訓結了仇,後來又得罪了牧宣徽,如今弄得失了寵,可右昭儀還是半點兒不是不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