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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春雪

一根燃燒着的,飄蕩着縷縷白白煙的香慢慢靠近放在地上的一支爆竹的火線捻子上。那香還未靠近那捻子,便猛的縮了回來。如是再三,那火線捻子終於被香給點着了,“嗤嗤“的冒着白煙。

點着那爆竹之後,那點爆竹之人猛的後退兩步。緊接着,那爆竹便猛的炸開。

“啪——”一聲清脆響亮的爆炸聲回蕩在庭院之中。

“爹,爹,好響啊!”張徹一張小臉通紅,滿是興奮的的對着張允文說道。

張允文看着張徹可愛的模樣,輕輕一笑:“好,你就繼續放爆竹去,不過要小心點啊!”

張徹應了一聲,撒腿離開。站在張允文身邊的張琰瞧得眼熱,也是蠢蠢欲動。張允文看了她一眼:“想玩就去吧!”

張琰發出一聲低低的歡呼,猛的衝下庭院,來到張徹身邊,從張徹那裡討來幾根爆竹,點燃香,也開始放了起來。

不光是這庭院之中有爆竹聲響起,整個長安的各個市坊里,也依稀有爆竹聲響起,不過稀稀拉拉的。在飄揚的雪花之中,一股喜慶之氣瀰漫在長安城中。

如今已是臘月末,再過兩日便是新春了。由於高麗戰場上的勝利,李世民對於今年的春節格外重視,甚至從皇家內庫之中撥出一部分錢財來,請長安的幾家大型歌舞坊在朱雀大街之上向民眾表演,這便是所謂的“與民同樂”。

每年年末,總是公務積壓最多的時候。今年也是一樣。不過張允文今年卻偷了一下懶,將手中需要緊急處理的公務集中起來處理了一下,其餘不急着處理的便一直拖着,準備等到過年之後再來處理。

隨着一場場飛雪落在長安城,這貞觀十九年的終於到來了。

年前,張繼便回到了家中。他是冬月的時候去憲兵營的,如今已經一個多月了。

自從那日張允文在憲兵營中教訓過他一次,這小傢伙也老實得多了。每當張允文去憲兵營看他的時候,總是見他在拚命的做着各種訓練。但是,他的年紀終究太小,別說張允文說說的一半的訓練量,就是三成的訓練量也完成不了。

饒是如此,這張繼還是每天在堅持這訓練。而那些憲兵營的士卒也知道了這個小傢伙是張允文的兒子,親近之人自然不少。然而張繼總是會向這些人問道:“你們九歲的時候在幹嘛!”

當聽完這些士卒講述了他們小時候的事情之後,張繼總是默默不語。

甚至有一次程咬金到這軍營中閑逛,也被張繼拉住,問道:“程叔叔,你九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啊?”

程咬金當即一抹後腦勺,咧嘴一笑:“這不是張家的小子么?你們在這兒,還穿着軍服?”

張繼卻拉着他的手道:“別說其他的,快說說你九歲的時候在幹嘛!”

程咬金回憶半天方才說道:“九歲?是在家中管理田地後還是訓練鄉兵,我也記不太清了,反正沒有輕鬆的!那時候,我們程家雖然還算得上大戶人家,當每年流民不斷,盜賊蜂起,老子九歲的時候就用長槊在四近鄉鄰打拚了!嘿,你還別不信,老子九歲時,這雙臂便有百斤之力,用起那十多斤的長槊來,毫不費力!”

聽到程咬金這般說,張繼不由瞧了瞧自己乾瘦的手臂,呃,昨天提二十斤一個的石鎖,提了不到十次,便已經受不了。

張繼感到有些慚愧了。自己漫說與程咬金這等大將想比,就算是與普通士卒想比,也是差上了許多。他們九歲時便知道操持家務,維持生計,而自己卻是只知道在街面上廝混。

羞愧之餘,他便更加刻苦的訓練了。開始的時候,甚至還因為訓練過度而三天兩頭的昏迷,讓屈武大大的緊張了一把!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張繼的訓練也有模有樣了。雖然屈武只將他的訓練量定位普通士卒的三成。

每次張允文來,看到張繼拚命的樣子,不由微微點點頭,若是張繼能以此種精神在這軍營中堅持兩年,自己再善加教導,將一身本事悉數傳授,想必以後也定會是一員小將。

張繼回家過年,張允文給了二十天的假期。也就是說張繼可以在家中住上二十日。

當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李宇趕緊上去,家中諸人除了張允文,看到張繼微微有些黑的臉龐和削瘦的面容,皆不由眼睛發紅。

大年初二一直到大年初七,都是走親訪友的日子。正月初二這天,張允文坐在家中哪兒也沒出去。他這是在等着人家送禮過來。

張允文原本的官位、爵位和凌煙閣其他功臣想比,要稍遜一籌,然而手掌重權,光是一個調查院便有監視天下之責。這恐怕也是李世民故意為之。然而在去年征討高麗的戰役中,立下汗馬功勞,這一來,官位爵位盡皆上去了。雖然張允文不喜張揚,但是,這道賀之人還是不少,朝中大臣,原先麾下的士卒,交好之人,盡皆前來道賀。

而這貞觀十九年的春節,便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從初二開始,張允文府門之外的人便一直沒有斷過。張家上下的僕役也忙個不停。

這些人送來的新年禮物輕重不一,皆需要一一登記,以便回禮之時,能拿出同等價值的禮物來。

初四的時候,張允文吩咐僕役帶着禮物按着禮單回禮了。當然,一些重要的人家還得他親自去。

這禮尚往來,便花去了張允文近十天的時間。剩餘的時間,他大部分都在陪着妻兒。

張繼返回軍營之後,李宇望着張允文的目光顯得格外的幽怨。張允文淡淡一笑,拉着李宇的手,登上了馬車。

“哎呀,相公,你這是幹什麼?要出去么?怎麼不帶上柔姐姐和妍姐姐啊!”李宇被張允文是大手一抓,只覺那手上傳來的溫度似乎要將自己融化,當下急聲道。

張允文輕輕一笑:“不用了,這次就我們倆出去!”

李宇雪白粉嫩的臉上驀地一紅,接着微微點了點頭。

馬車先是來到了皇宮之外,張允文和李宇下了馬車,在張允文的帶領下,二人往憲兵營走去。憲兵營之外,隔着木柵欄,李宇完全可以看見軍營內訓練的場景。只見張繼正在和士卒一起連起刀術。雙手握着橫刀,劈砍刺撩,不停的重複着一個個基本動作,看那小臉緊繃嚴肅的模樣,讓人感到一絲好笑。

“看到了沒有?繼兒在這兒過得還是不錯嘛!”張允文笑道。

李宇點點頭,猶自咬了一下下唇,說道:“可是妾身還是擔心啊,就擔心他吃了什麼苦,遭了什麼罪!”

“哼,還能遭什麼罪,不過就是訓練辛苦了些!”張允文輕哼一聲說道,“可是他是張家長子,若是連這點苦鬥吃不下,在我死了之後,如何繼承爵位?”

李宇聽張允文這麼說,知道他想得深遠,也就不再對此事說些什麼了,而是說道:“討厭,什麼死不死的,大過年的,說這些話,日子還長着呢!”

張允文一笑,握起李宇的手:“好吧,不說這些了!既然我們單獨出來,就得好生逛逛!這樣吧,我們去城外看看雪景如何?”

被張允文握着手,李宇臉上閃過一道酡紅,小聲說道:“大庭廣眾下的,別這樣!”

張允文哈哈一下,依舊拉着李宇進入馬車。

車夫一揚馬鞭,馬車粼粼而動,緩緩往長安城外駛去。

曲江之畔,李宇裹着一件狐裘大氅,在張允文的陪同之下,立在岸邊,遙望着千里曲江。

只見曲江兩岸廣闊的大地之上,一攤攤殘雪分布,東一點西一點,彷彿是點綴在這長卷之上的飛白。除了這白色之外,還有鬱郁的綠色。兩岸的旱地之中,一簇簇碧綠的麥稈正迎着寒風微微飄蕩着。麥稈不高,有些甚至被殘雪埋着。這綠色的麥稈和白色的殘雪混在一起,也是別有一番味道。

沿着江岸慢慢的走着,踏着軟綿綿的殘雪和土地,聞着泥土散發的芳香,吹着從江上吹來的寒風,摟着懷中佳人,一股幸福的感覺瀰漫在張允文心間。

這日子,就該這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