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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浮薇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沈竊藍,心說方才徐景昌不是說,沈竊藍醉心功名,於風花雪月沒心思么?

就見沈竊藍波瀾不驚道:“行首近來可好?”

“前兩日李家小子為她打了一架,到現在都被拘在府里思過。”徐景昌呷了口酒水,專門看了眼郗浮薇,才說,“邢行首為這緣故,閉門了好幾日,才重新見客。”

沈竊藍“嗯”了一聲,說道:“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我將陛下給我的侍衛都帶出來了。”徐景昌先回答了一句,繼而皺眉,“你沒旁的話要帶給行首了么?我這次出門之前,專門過去行首那邊吃了回酒,她聽說我要過來見你,親手做了些腌漬的梅子,讓我捎過來的。”

沈竊藍聞言眼中就有了些許的笑意,說道:“那梅子呢?”

“被我路上吃光了!”徐景昌毫不愧疚的說道,“反正你也不愛吃那些東西。”

“我猜也是。”沈竊藍哂道,“本來行首也是給你的,不過是打着給我的旗號罷了!”

見徐景昌似有不信,就說,“連你這麼不關心旁人喜好的人都看出來我不喜蜜餞,你覺得邢行首會心裡沒數?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托你帶梅子?這不是給你預備的,又是給誰的?”

徐景昌聞言,皺着眉頭,卻也沒什麼高興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說:“景鴛鬧的厲害,你這個手下看起來也不是很得力很能幹,不如就給我帶回去給景鴛處置了吧?權當哄她高興。”

郗浮薇聽了這話就是一驚,下意識的看向沈竊藍。

就聽沈竊藍也是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我這手下最近也沒少給你妹妹上眼藥,我瞧你對你妹妹也不是真的多麼疼愛,她還老是給你找許多不該找的麻煩,不如趁我最近有空,幫你料理了他?這樣你不但省事,日後還能少出一份嫁妝錢。”

“看來那丫頭這次真把你惹惱了!”徐景昌怔了一怔,卻也沒有暴怒,而是笑了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郗浮薇,“還是你終於開了竅?”

沈竊藍沒看郗浮薇,而是平靜道:“之前宋家小姐頻繁給我送東西,因着我那會兒不在濟寧,身邊小廝擅自做主,這事情我知會了宋世叔,是已經處置了的。原本以為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不幾日,你妹妹就派人來找我,說是懷疑我同手下有染,要我將人或者打發了,或者送到她手裡……我接到信的時候差點以為是家慈寫來的。”

“張夫人疼你疼的跟什麼似的,可捨不得對你這樣頤指氣使。”徐景昌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回去會申斥她的。”

接下來兩人就沒再說這話題了,而是談了不少在應天府時候的人與事。

郗浮薇在旁默默聽着,這兩人看來是打小就認識,關係還不壞。

到底一個是徐皇后的娘家人,一個是太子妃的外甥,算起來也是轉彎抹角的親戚,互相能喊一聲表哥表弟。

“你下去吧!”說了半晌之後,話題漸漸轉移到了朝堂之上,徐景昌說著“漢王殿下最近鬧的有點不像話,因着陛下在北面,許多人都上表監國的太子,請太子約束兄弟,只是太子也是為難”,沈竊藍忽然就回頭,對郗浮薇道,“你不是出來有事?”

郗浮薇其實正豎著耳朵聽的起勁,聞言愣了愣,才有點不甘心的退出去了。

她也不全是好奇心,也是因為徐景昌剛才信誓旦旦的說沈竊藍來山東跟漢王事有關,只是這人東拉西扯的,一直就沒說清楚。

這會兒終於他講起來了,郗浮薇當然也想聽一耳朵,至少弄清楚自己跟上司目前的真實處境吧?

誰知道上司直接趕人了。

她有點氣悶的出了門,外頭守着的侍衛大概是看在沈竊藍的份上,不必她問就指了綠莎跟黃蘇在的雅間,說道:“方才那位姑娘去那裡了。”

郗浮薇道了謝,過去敲門,片刻後,綠莎才戰戰兢兢的過來開了門,見是她,長鬆口氣,道:“先生可算回來了!”

“你們酒醒好了?”郗浮薇走進去,反手掩了門,見綠莎跟黃蘇臉上雖然還有點暈紅,看神智卻已經清醒了。

“方才姚姑娘過來說,您兩位遇見了應天府過來的權貴,被強行帶到那邊雅間里。”綠莎解釋,“奴婢跟黃蘇聞言嚇出一身冷汗,再被風一吹,當時就清醒了許多!”

郗浮薇說道:“說來也是有驚無險,那位貴人脾氣確實怪了點,不過問了些話也就放人了。”

三人打量了下她,見她衣裳整齊,不像是被刁難過的,都慶幸道:“先生沒事就好。”

姚灼素拍着心口,到現在還有點後怕:“真不知道咱們好好兒的走着路,怎麼就招惹上他了?”

八成是被我拖累了?郗浮薇這麼想着,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只道:“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看看天色不早,咱們還是趕緊去給傅姐姐預備生辰禮罷?”

姚灼素有點擔心的問:“現在出去不會碰見那位貴人吧?”

別到時候又叫他裹挾上了。

“現在不會,他叫的席面才開始吃呢。”郗浮薇道,“要是晚點走的話,興許還會跟他撞上。”

姚灼素連忙站了起來:“那咱們快走吧!”

她們下樓的時候,正好遇見徐景昌跟前的管事,帶着一群鶯鶯燕燕的上樓。

郗浮薇猜多半就是斜對面眠花樓里的人。

她隨便看了幾眼,發現這眠花樓的伎人模樣都不壞,當然也可能是管事聽了徐景昌的話,特意挑選過的。

這群人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行動處香風撲面,幾個膽大潑辣的,更是煙視媚行,勾魂奪魄。

姚灼素跟綠莎、黃蘇生長環境使然,對她們多少有些鄙夷,見狀都拉着郗浮薇避在了角落裡,等她們先走。

因為樓梯狹窄,這行人又帶了樂師,走起來叮叮咚咚的,拉了好長的隊伍。

郗浮薇忽然就注意到,內中有一人非但沒有跟其他人一樣濃妝艷抹,反而哭的雙眼紅腫,面有淚痕,連衣裙也只穿了極樸素的。

不過這人年紀小,看着比郗浮薇還要小個一兩歲,長的很是姣美,算是這行人里數一數二的美貌了。

等人都過去之後,郗浮薇四個走到樓下,姚灼素就說:“方才那女孩子,沒打扮,哭過的那個,想是不願意的吧?”

郗浮薇想起來之前徐景昌抱怨去眠花樓僱傭的管事動作遲緩,心說不知道跟這女孩子有沒有關係?

然而不管有沒有關係,也不管那女孩子是否屬於被逼良為娼,都不是她們能夠插手的。

是以只當沒聽見姚灼素這話,拉着她道:“不是說去那邊攤子上看首飾嗎?快走快走,免得一會兒好的樣式都叫人挑掉了。”

姚灼素聞言也將事情拋開,點頭道:“咱們得給傅姐姐挑幾個別緻的人家都沒有的才是!”

她們到了攤子上之後,近距離一看卻是大失所望,因為這攤子上的釵環雖然琳琅滿目,但實際上沒有什麼特別新鮮風流的樣式,而且做工普遍的粗糙。

用來哄小女孩子,以及市井鄉野的女眷,大約是夠了。

可是傅綽仙這種士紳家庭出身,如今在鄒府也是待遇優厚的女孩子,用這種東西做生辰禮就太拿不出手了。

郗浮薇跟姚灼素商議了一回,決定還是去首飾鋪子里看看。

綠莎去問了路邊的攤販,轉頭跟她們說:“隔壁街的翠雀坊,說是東西既精緻,價格也公道。城裡略有家底的人家,婚嫁首飾都在那邊打。”

郗浮薇跟姚灼素對濟寧都不是很了解,聞言就說:“那過去看看吧!”

她們按照那攤販指的路走了一段,果然見到一家門口招牌上畫著半開屏的綠孔雀的鋪子,進去之後,有小童過來招呼,問是要自己戴還是送人。

得知是送生辰禮,就推薦她們去樓上看看:“樓上的款式都是只出那麼幾件,賣完了也不會再補的。”

姚灼素在父親去後,很是輾轉過一段囊中羞澀的日子,來鄒府這才沒多久,對於銀錢的困窘還記憶深刻,聞言謹慎的打聽了下樓上的價位,才肯上去。

樓上的東西明顯比底下少,不過也確實更精緻。

相比之下,價格的差別倒也沒有很大。

兩人商議了一回,就決定給傅綽仙買一對鐲子跟一對耳墜子。

鐲子是銀鏤空雕蘭花嵌珍珠的,耳墜子跟這鐲子是一套,蘭花草墜珍珠流蘇。

小童見她們選好了,就道:“兩位既然是為了送人,可要再配個錦盒?只要十文就好!”

“大頭都出了,也不在乎這點。”郗浮薇看姚灼素,見她點頭,就說,“拿倆錦盒來吧!”

小童答應之後告了聲罪,說是錦盒在後面庫房,請她們在樓上稍等片刻,他去取過來。

這樓上也是有個婦人在看着的,聞言就招呼郗浮薇一行人到角落裡的桌椅落座,給她們沏了壺茶,說些討巧的諸如“兩位姑娘一看就是蘭心蕙質”之類的話。

郗浮薇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兩句,就聽到樓梯響,還以為是小童取了錦盒回來了,誰知道跟腳就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濟寧果然是沒落了,今兒個已經走了好幾家,也沒看到什麼像樣的東西……你們這兒的鎮店之寶,可真有說的那麼考究?要是不夠好的話,仔細我叫人砸了你們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