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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景鴛被徐景昌拉出正堂的時候非常的憤怒,她不顧儀態的尖叫着,幾乎是歇斯底里的掙扎。

“你鬧夠了沒有?!”徐景昌臉色鐵青,將妹妹拉到後面收拾好的廂房,用力扔到南窗下的軟榻上,才咬牙切齒的呵斥,“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有一點點我定國公府小姐的風度!”

“一點都不夠!”徐景鴛一骨碌從軟榻上爬坐起來,尖叫道,“那郗浮薇算個什麼東西,別說扔了她的行李佔了她的屋子,我就是弄死她又怎麼樣?!沈竊藍同她不清不白向著她也還罷了,你居然也勸我低頭給她賠禮道歉,還要我將她東西跟屋子都還回去……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啊?!”

她一口氣嚷到這兒緩了緩,說道,“要不是你平時不好男風,我差不多要以為你跟沈竊藍有……”

話沒說完,徐景昌已經狠拍了下桌子,厲聲道:“你閉嘴!”

末了一掃里里外外誠惶誠恐的下人們,“都給我滾出去!滾遠點!”

待把人打發了,才走到妹妹跟前,恨鐵不成鋼的低語,“蠢貨!連咱們如今是什麼處境都不知道,你這是想死么?”

見徐景鴛似乎還要繼續鬧騰,他露出忍耐之色,按住她肩,彎下腰來,附耳道,“刺客先對沈竊藍行刺,末了刺殺我,你覺得幕後真兇是誰?”

“這關我們什麼事?”徐景鴛余怒未消,脫口道,“咱們來濟寧又不是為了查案的!”

“你乾脆蠢死算了!”徐景昌沒好氣的推了她一把,冷笑道,“我打賭沈竊藍會把這事情栽贓到漢王跟趙王頭上去!”

徐景鴛再次從軟榻上爬起來,流着淚道:“那又怎麼樣?你怕漢王跟趙王遷怒咱們么?可如果當真是他們做的,咱們不找他們算賬就不錯了!還敢挑咱們的不是?”

又說他,“自從你見到了郗浮薇之後就對我非打即罵,也不知道那賤婢給你們這些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過些日子,你是不是還要將我送去莊子上,同那些賤婢生的作伴?”

“你不要在這裡無理取鬧。”徐景昌皺眉,警告道,“我若是向著那郗浮薇,這會兒還跟你苦口婆心個什麼?何況我跟郗浮薇根本沒什麼!”

他沉着臉,“這次行刺的事情,如果真是漢王還有趙王做的,你以為咱們如今跟沈竊藍搬一起住就沒事了?又或者你沒想過我為什麼要將你喊過來跟他住一個院子?”

見妹妹抿着嘴一臉的怨憤,顯然根本沒抓到什麼重點,他有點無力,深吸了口氣才道,“陛下對咱們定國公府的重視人盡皆知!這裡頭既有愧疚也有做給里里外外看的緣故。本來朝臣就不是很贊成廢棄東宮改立嫡次子的漢王,如果漢王再來個謀害功臣之後,就是刺殺了咱們倆,你覺得他還能有機會?”

徐景昌微微冷笑,“陛下不是好糊弄的。所以要是這次行刺的主謀不是漢王、趙王,諒沈竊藍也沒膽子栽贓!但如果真是他們,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在查到蛛絲馬跡之後或者利用或者引導,總之就是設法送咱們上路,到時候一併算在漢王、趙王頭上?!”

“……他不是跟你關係很好么?”徐景鴛總算有點回過神來,說道,“害我也就算了,怎麼會這樣害你?”

徐景昌看着她:“你雖然是爹爹的嫡女,當初爹爹在的時候,疼你比疼我更甚……但你到底是女孩子,不管是陛下還是外頭的人,誰不是看我比看你更重要?這些年來你對我不滿,歸根到底不就是這個緣故么?漢王跟趙王到底是皇子,如果只是謀害了你,這罪名固然不會輕,卻也未必能夠絕了他們的前途!”

但要是謀害了徐景昌,那就不一樣了。

他可是忠湣公的嗣子!

殺他跟絕忠湣公的戶也沒什麼兩樣。

按照永樂帝對徐添壽的感情,哪怕是親兒子做了這樣的事情,也絕對不會輕饒的。

至於說徐景昌跟沈竊藍的交情,“我們雖然是一塊長大的,可長大點之後來往也不是很多了。何況你哥哥我是應天府里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要不是爹爹留下來的遺澤護着,早就不知道被收拾成什麼樣了!他沈竊藍卻是沈家精心栽培的子弟,是內定的未來支撐門庭的人才……我們怎麼可能是一路?無關緊要的小事,還能念在自幼熟識的份上互相給個面子,這種關係到他們沈家家族命運的事情,你覺得我一個人抵得過生他養他的沈家?!”

其實反過來對於徐景昌也一樣,他也不可能為了沈竊藍不顧定國公府的未來。

“我拉着你一塊兒在他這邊住下,就是為了將咱們的安危同他綁上,防止他借刀殺人。”徐景昌嘆口氣,繼續說道,“而且這事情……不僅僅漢王跟趙王可疑,太子殿下自己賊喊捉賊也不無可能!”

徐景鴛疑惑的問:“太子殿下不是從來都不說兄弟不好么?”

“太子殿下遠不如漢王殿下肖似陛下,之前靖難之役中,因為留守後方的緣故,又長年跟陛下分別。”徐景昌淡淡說道,“若非皇長孫深得陛下喜愛,太子殿下跟陛下之間的父子之情只怕會更加生疏。就算陛下在群臣的進諫下,最終還是立了太子殿下為儲君……就陛下如今的威望,易儲很難么?所以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說兄弟不好?”

萬一哪天永樂帝膩煩這嫡長子了,一句“心胸狹窄容不下兄弟”的評價出來,太子不悲劇才怪。

“但太子殿下自己不說,陛下手底下的錦衣衛都是吃乾飯的不成?”

徐景昌道,“反正只要陛下知道太子殿下受委屈了就好!”

又冷笑,“如今陛下獨自親征在外,三位殿下都不曾隨侍左右。本來按照規矩,漢王殿下跟趙王殿下都應該就藩了。因着種種緣故卻至今都在應天府里住着,成日里跟太子殿下過不去……如果陛下這個時候接到消息說二王行事不端的話,沒準就會下旨叫他們就藩呢?”

那樣太子不說高枕無憂,至少也能稍微鬆口氣了。

徐景鴛聽罷兄長這番分析,沉默了會兒,說道:“如果沈竊藍當真居心不良的話,這裡頭必然還有那郗浮薇的挑唆,不然沈竊藍也算跟咱們一起長大的故人了,之前也沒什麼恩怨,至於對咱們這麼狠?”

“你怎麼對那郗浮薇這麼痛恨的?”徐景昌有點詫異,“且不說她跟沈竊藍看起來並無私情,就算有,沈竊藍是宋稼娘的准未婚夫,又不是你的准未婚夫……你該不會也愛慕沈竊藍吧?”

“你胡說八道個什麼?”徐景鴛皺眉,“我又不是想不開,幹嘛喜歡沈竊藍那種冷冰冰的貨色?也就是稼娘天真,被他容貌蠱惑。”

她冷着臉道,“我只是受稼娘之託而已!何況這次的事情,我打賭所謂的要緊證據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純粹就是那賤婢故意訛詐咱們!”

“你知道她是訛詐就別再找事了。”徐景昌心煩道,“宋稼娘都已經回去應天府預備嫁給其他人了,就算留了話下來,反正也不能監督你,你回頭就跟她說你儘力了只是郗浮薇實在防的滴水不漏什麼的……不就是了?何況她有什麼資格對你指手畫腳!這會兒濟寧城很有點風起雲湧的意思,咱們還是謹慎為上!畢竟我膝下還沒子嗣呢,一個不好,咱們這一脈可不就是絕了?到時候沒的便宜了大房,過繼個子嗣過來承了爹爹的爵位跟咱們家偌大產業!”

這話說的徐景鴛輕哼一聲:“大房沒一個好東西!”

他們兄妹對於魏國公府的嫉恨不是一天兩天,聞言徐景昌就說:“你既然不喜歡大房,那麼就悠着點,別再沒事找事!別以為陛下寵着咱們,就可以對錦衣衛呼來喝去……這幫殺才認真起來,有的是法子玩死咱們!否則當年開國功臣誰不是亂世裡頭殺出來的狠人,怎麼就被他們折騰的一個個家破人亡?”

好說歹說的安撫住妹妹,他回去自己住的東廂房,才坐下來喝了口水,心腹管事就夾腳進來,勸他儘快離開濟寧城:“光天化日之下就有歹人對您下手,這地方看來是要亂了,您跟小姐都是身嬌肉貴,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是早點走人的好……實在不想去陛下跟前,上個表說小姐有些不適,要護送小姐回去應天府,想來陛下也會答應的。”

聲音一低,“沈百戶他們這些人之所以會來山東,歸根到底是為了開河!如今會通河有些工程已經在動了,其他的,開春之後必然也要開始……要是一直留下來的話,到時候他們就算不故意坑咱們,又能有多少心思在保護您跟小姐上頭?而且屆時開河那邊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他們都會說是您跟小姐執意留在濟寧,耽擱了他們的正事!到時候開河裡的岔子,可全都算咱們定國公府頭上了!就算咱們府在陛下跟前地位不一樣,也犯不着這樣幫他們頂缸啊!”

徐景昌覺得很有道理,他這會兒其實也想走人,本來還存着看熱鬧找麻煩的一點想法,但熱鬧也好,麻煩也罷,哪裡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們這兒商量着要怎麼跟沈竊藍要人,好護送徐家兄妹安安全全的離開濟寧時,沈竊藍也在召集了幾個可靠的心腹,討論怎麼將刺殺朝廷命官、定國公,以及阻礙開河這些罪名,統統扣到漢王跟趙王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