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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綽仙跟郗浮薇認識沒幾天,由於鄒一昂的挑撥離間,彼此之間不免暗含敵意。

哪怕郗浮薇猜測到這人背後沒有什麼推手,乃是誤打誤撞這會兒進入鄒府做女先生的,但是隔閡已經生成,到底也不可能好的跟親姐妹也似了。

如今傅綽仙為了庄老夫人的壽宴費心梳妝打扮,不忘記給郗浮薇做件裙子,與其說她是好心,倒不如說是為了給自己留後路:鄒府招募女先生是為了教導他們家女孩子,可不是為了給女先生當跳板的。

早先郗浮薇進入鄒府的時候,鄒一昂就這麼懷疑過,她還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得到尚夫人的認可的呢。

這會兒傅綽仙的心思,又哪裡瞞得過主家?

要是她在壽宴上當真迷倒了某個如意郎君,非她不娶的那種,鄒府興許還會看在她未來夫家的面子上,忍下這口氣來,客客氣氣的送她出門。

要是沒有的話,等壽宴結束之後,鄒府就算不立刻辭退她,肯定也要甩臉色了!

但如果所有的女先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卻有些法不責眾的意思了。

哪怕鄒府事後依舊要追究,好歹有個伴,不是她一個人挨罰。

要擱平時,郗浮薇也不在乎幫她這個忙了。

但如今她正愁着自己壽宴這關怎麼過呢!

那兩位小姐既然來者不善,要是看到郗浮薇裝扮華麗,豈不是越發要坐實了她勾引沈竊藍的罪名?

想到那種情況,郗浮薇皺了皺眉,心頭就湧上來一股子戾氣:之前在東昌府就是,聞家勢大,看中郗浮璀的前途,就能夠軟硬兼施的讓郗家答應將自己許配給他們的宗子;後來看到郗浮璀沒了,想悔婚又不願意擔負上惡名,於是索性痛下殺手!

如今這徐小姐跟宋小姐,有本事懷疑沈竊藍背叛了宋小姐,有本事去找沈竊藍理論啊!

不敢跟沈竊藍說什麼,卻不問青紅皂白的對付自己!

這種命運全在權貴一念之間的日子,真的是想想就讓人各種惡念紛沓而至。

她甚至有種“反正躲不過去我還不如不要平白擔了這個惡名真的去勾引沈竊藍算了”的衝動。

……不過明知道這次壽宴上自己會受到刁難,卻還是逼着自己不許逃避的沈竊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叫她生不出來親近的興緻。

“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學傅綽仙之前的法子了。”郗浮薇思忖良久,心道,“看看情況不對就來個昏厥什麼的……希望那兩位小姐能夠自重身份,見好就收。”

實際上她不太能夠理解徐小姐跟宋小姐要到壽宴上為難自己的想法,因為按照她跟這兩位身份的差距,她們堂而皇之的刁難自己,不管刁難成功了還是沒成功,都會被人議論氣度不夠,有失.身份。

別說沈竊藍讓小廝傳話時已經透露出不耐煩了,就是沈家長輩知道之後,肯定也會不高興的。

畢竟這年頭沒人想聘個妒婦進門,尤其是蠢到自降身份的妒婦。

“別是徐家宋家內鬥,借這件事情落這兩個傻乎乎的小姐的面子?”郗浮薇沉吟,“若是如此,點醒她們,是否也能夠為自己解圍?”

但轉念想到沈竊藍那小廝的話,又是嘆息,“那宋小姐也還罷了!徐小姐竟然是跟天家都大有淵源的。這樣的主兒,天底下有多少人能算計她?真有那能算計她的,又是什麼樣的厲害角色?豈是我能夠得罪的!”

歸根到底,她出身太差,跟這種天之驕女沒的比,所以眼下人家要刁難她,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要是實在沒有活路,那這兩位也別想有好下場!”思來想去都沒個上佳的對策,郗浮薇心中怒意上涌,不禁把心一橫,暗忖,“左右我要是不在了,也不能指望沈竊藍會繼續庇護矯兒,我郗家也等若是沒有了!既然如此,那兩位要只是折辱我一番也還罷了!要是存心把事情做絕的話……她們也別想好過!”

她這邊做好了跟徐景鴛還有宋稼娘同歸於盡的準備,那邊前往濟寧的路上,宋稼娘也在忐忑萬分:“景鴛姐姐,我跟沈世兄的事情,還沒過明路呢!就這麼跑去鄒府,是不是……”

“你真是傻了!”徐景鴛正拿着個橘子剝着,聞言“撲哧”一笑,虛指了指她眉心,說道,“咱們什麼身份?那郗浮薇什麼身份?讓咱們找上門去跟她鑼對鑼鼓對鼓的理論……她配嗎?”

見好姐妹神情迷惘,嫣紅的嘴角勾了勾,下頷微揚,“到時候給她顏色看的另有其人,至於咱們啊,去看熱鬧就成了!”

宋稼娘不解的問:“另有其人?姐姐說的是……?”

“這個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徐景鴛拉長了聲調,似乎要告訴她,不想卻賣了個關子,微笑道,“我現在只能跟你說,保證是一出好戲,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見宋稼娘似乎打算追問,她將纖細白皙如春蔥的手指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秘道,“別問,問了我也不跟你說!反正交給我就是了!”

她雖然這麼篤定的打了包票,宋稼娘到底沒經歷過這樣的場合,心裡總歸還是忐忑,又說:“咱們跟鄒府並無淵源,就這麼跑過去……會不會惹出什麼議論來?”

“這有什麼好議論的?”徐景鴛泰然自若的說道,“就咱們的身份,登門是給他們面子!至於緣故,反正這次又不要咱們親自出馬,誰敢將亂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咱們?你就當路上閑着沒意思,聽說鄒府擺宴,過去湊個熱鬧好了!”

“至於宴席上發生了什麼……那都跟咱們沒關係,只管等着鄒府的人給我們賠罪,自承招待不周好了!”

看她說的心安理得,宋稼娘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不湊巧的是,這天晚上她就病倒了,而且病的還不輕,迷迷糊糊的,神志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嚇的徐景鴛連夜給她請了大夫,一番診斷下來,說是風邪入體,再加上憂思過度,建議卧榻靜養些日子。

這日子也不是很長,但庄老夫人的壽宴是沒功夫去了。

徐景鴛一聽這話,就質問宋稼娘的左右,是不是受了宋禮的吩咐,暗中做了手腳?

然而大家都不承認,宋稼娘的貼身丫鬟又說:“我家小姐自來嬌慣,許是這兩日趕路累着了?然後又牽掛着壽宴的事情,心力交瘁?”

“哪裡有這麼巧的心力交瘁?”徐景鴛聞言冷笑,“稼娘沒城府,信了你們的鬼,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所在的定國公府,因為胞兄定國公徐景昌廣納姬妾,後院烏煙瘴氣的,什麼陰私沒見過?

是以宋禮的這點兒小手段,可瞞不過去。

雖然如今宋家的下人沒有一個承認做手腳的,可這也難不倒徐景鴛。

她直接寫了個方子,讓自己的侍衛出去抓了葯,到客棧的廚房裡熬好了,就給宋稼娘灌下去。

灌的時候,宋稼娘左右不肯:“我家小姐身子弱,徐小姐的方子還是給大夫看了再決定要不要用吧?不然出了事情,我家小姐跟您素來情同姐妹,您肯定也是受不了的。”

“這方子是一味解藥。”徐景鴛冷笑着說,“好好兒的人吃着也沒有關係的,你家小姐到底是病了還是被算計了,吃下去就見分曉!”

她不屑的說,“我哥哥的那些姨娘,平素里為了爭寵裝病,靠的那幾幅藥方,這方子統統都能解!想在我跟前打馬虎眼?也要看看手腕夠不夠!”

因為宋禮這次是微服出行,帶的人手不是很多。

打發女兒跟徐景鴛一起回應天府的時候,隨行的也沒幾個。

如今徐景鴛一聲令下,就算宋家下仆儘力阻攔了,還是只能眼睜睜看着徐景鴛親自將大半碗葯汁餵給了宋稼娘。

果然宋稼娘吃完之後,個把時辰就很明顯的好了起來。

小半日後也就起了身,起來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將丫鬟端上來的一碗蓮子粥喝了個乾乾淨淨:“這次的方子是誰開的?見效可真快!”

“是我開的,要不要謝謝我?”徐景鴛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不過,你爹估計要暴跳如雷了!”

見她滿眼不解,三言兩語說了事情的經過,輕哼道,“你爹什麼都好,就是在這婚姻之事上,到底他是男子,就只會站在男子的角度看事情!他自己姬妾滿屋,自然覺得女婿這麼做也沒什麼。可是咱們女孩子家,誰不希望夫君就守着自己一個?你這會兒都還沒過門呢,沈竊藍那小子居然就在外面勾勾搭搭,這樣都不發作,給那賤婢一點顏色看,往後傳了出去,人家才不會覺得你賢惠,多半認為你窩囊!”

“屆時你哪怕另外選夫婿啊,人家要納妾,你稍微表達下意見,不定就要被說是你變了,變的善妒了……你說氣不氣人?!”

宋稼娘聽着,臉色變幻不定良久,末了哼道:“反正我爹爹不在這裡!姐姐,不管他了,咱們自去鄒府……”

她眯起眼,“我可是很想看看,姐姐說的好戲,到底是怎麼個好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