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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崔小姐不斷的催促下,張致遠才頗不情願的離開了後花園,重新返回到筵席上。何老崔堅二人見他進門時是一臉興奮,一掃之前的頹唐形象,崔何二老內心無不感嘆:這位表少爺的性格還真是怪異,撒個尿竟然還能撒出個好心情來。

得到了崔小姐的擇婿標準,老張心裡樂開了花,對於崔夫人之前的算計,也感覺沒那麼在意了,宴席的氣氛也就一下子高漲了許多。

張致遠眉飛色舞,不停的和崔何二老推杯置盞,一副自來熟的隨和形象。就在筵席即將結束時,崔小姐突然紅着小臉,腳步窸窣的走了過來,把一本文冊交到了他的手中,說道:“這是上次你來時找我索要的詩選,現在已經整理出來了,除了有個別篇幅遺失之外,我寫過的詩詞都在這裡面了。”

表妹親筆!這可是好東西呀!

張致遠心花怒放,如獲至寶般的接了過來,迫不及待地翻開了封面,只見首頁上赫然寫着一首五絕,題目叫做《先人怨》。

屋下淹殘臼,

山丘雨露繁。

廉潔鑒青史,

忠骨睡無眠。

張致遠口中默誦,這字裡行間中隱隱地流露出一股怨氣,尤其是那句忠骨睡無眠,隱含着崔相國死不瞑目般的冤意。仔細品讀後不難看出,這是她刻意對亡父作下的一首詩。結合剛才在花園中她的傾述,可以說這是崔小姐內心的真實寫照,而此篇她放在了首頁的位置,足見她對父親的死一直耿耿於懷。

正當張致遠口若懸河的一口妙贊,而崔小姐聽的心裡砰砰亂跳時,崔無忌卻突然走進來稟告:“表少爺,杜小姐使人來喚,他說讓表少爺您早點回家,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議。”

崔鶯鶯看着苦笑的表哥,奇道:“杜小姐?她是你什麼人?竟然還讓你回家?對了,我還不知道表哥的家住在哪裡呢?”

張致遠尷尬的一笑,道:“我住在城南小巷的杜家小院,目前主要做一些傳媒上的生意。至於這位杜小姐嘛,表妹可以理解為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她知書達理,賢惠有德,等以後你們倆互相認識了,你肯定會很喜歡她的。”

什麼傳媒生意,什麼生意上的合伙人,久居閨閣的崔小姐聽得似懂非懂,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說道:“既然表哥家裡有事,那我就不挽留了;無忌,快將馬車備好,送我表哥回家,路上莫要走的太急,穩妥才是。”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把表少爺安全地送回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致遠也尋不到再留下的理由,只得戀戀不捨地惜別了崔小姐,坐上了返程的馬車。

這一路上,張致遠反覆計算着這次來崔府的得與失。起初,自己一時疏忽大意,落入了狡猾的崔夫人的圈套里,算得上是自己一個大的失誤。不過而後,無意間獲悉了崔小姐的擇偶條件,這也算得上是失敗中的僅有收穫。

對於崔夫人口中舉薦自己的那位高人,想來想去,極有可能是百草門的人,如果這樣分析的話,不是那位老丐,便是白仙子了。別人不清楚自己的底細,自己心裡卻很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自己認識和認識自己的人寥寥無幾,要推敲這人際關係自然不難;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百草門和崔家之間有着莫逆的關係,以此類推,這個結論也就不難得出了。

至於這崔相國的案子,自然要從長計議,反正也不着急在這一時。拋去這案子不說,在崔小姐所說的這一年的時間裡,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去和崔夫人交涉,只要她沒有反對意見,這抱得美人歸的願望也不是沒有可能。

崔無忌本想藉此機會,感謝一下表少爺,自上次臻滿溢勇斗五痞子之後,崔管家對自己的英勇讚譽有加,終於調回了老部門,這完全得益於表少爺的恩澤;但看他一直蹙眉思索,默不說話,心裡準備了許久的上好馬屁,還沒沒敢拍出來。

回到編輯部時,眾人都是喜氣洋洋,唯獨杜小姐低着頭悶不吭聲,張致遠靠上前去,笑道:“杜小姐這是咋了?怎麼一臉的不悅呀,告訴我,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你了,看我不把他頭給扭下來。”

杜小姐白了他一眼,依舊保持沉默,張公子賊笑一聲,調笑道:“小心儀,小美人,是誰惹你生氣了?”

“呸呸呸!不許亂叫,什幺小心儀小美人,要是讓爹爹他們聽到.....哼,你這輕浮的說話就不會改一改嗎,莫非你在崔家也是這樣?懶得理你!”杜小姐羞紅着臉,嘴上雖然說著不理他,手裡卻是推出幾頁稿紙,又埋怨道:“你去崔家做客也就罷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莫不是那崔家的飯菜好吃,還是那崔小姐人長的好看,今天若不派人去喚你,是不是都不捨得回來了。”

杜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說到崔家,那小嘴就撅了起來?

張致遠嘿嘿一笑,道:“崔家的飯菜哪有你做的好吃,若要說起看美人,杜小姐才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這完全不符合情理嘛。”當然,在最美麗的女子後面,張致遠心裡又加了‘之一’倆字。

“吶!這是揚州時報首刊發行的定稿,你快看看吧。還有,就是你那硬筆書法賞析的位置還空着呢,你快寫上一些東西,也好儘快地拓版印刷。”

“之前不是看過一遍了嗎,把我說的那幾點改一下不就行了?”張致遠道。

杜小姐搖頭道:“這是我們開業後的第一刊報刊,萬萬馬虎不得,你還是再看看吧,沒有問題的話,工坊那邊就可以安排排版了。”

張致遠接過定稿,上下前後仔細地看了一遍,竟沒有發現一處疏漏,可見杜小姐是多麼的心思縝密。當他看向頭版硬筆書法賞析欄目的時,卻對着那一抹空白髮起呆來。

“你想想寫些什麼吧,最好是有意義的東西。”

“嗯,杜小姐,我剛才在崔府做客時,曾聽崔夫人說起一件事,她說當年崔相國死得不明不白,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奸佞的暗害。你再聽聽民間傳聞,似乎這位崔相國的口碑甚好,可以說深受百姓愛戴,是個難得的好官。這個空白處,我就借用崔小姐的詩文來緬懷一下這位先人吧。”

“你怎麼關注起官場來了?”杜小姐不解的看着他,一向嘻嘻哈哈的他,怎能突然有了這種讚頌的想法?

“不好嗎?你剛才不是說,要寫一些有意義的東西嗎,我看這就挺有意義的。”

“好,太好了,難得你會這麼想……”

對於緬懷崔相國,杜小姐不但沒有反對,反而是大力支持。她認為,首刊的頭版刊登這種詩文,不僅有家國情懷,還弘揚了正義之風,可以說意義非凡。

杜心儀美目盼盼,看着若有所思的張致遠,只見他取出了一隻鋼筆,筆尾的棉絮上滴了幾滴潤筆的墨水,而後便洋洋洒洒寫下了一首五言,並註明作者是崔鶯鶯。

除此之外,他還在後面‘總編注’的位置處寫道:緬懷崔相國崔大人!落款處赫然落着一個陌生的署名——君瑞!

“君瑞?君瑞是誰?”杜小姐一臉的困惑。

“君瑞就算是我吧!”張致遠悵然說道。

“你?”

“是啊!”張致遠獃獃地望着落款處的署名,渭然長嘆一聲:“我曾經有一個糊塗的乾娘,雖然她腦子糊裡糊塗,卻待我極好,她老人家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做張君瑞。不過在她去世之後,我便改回了本名張致遠。如今,我就用君瑞二字作為筆名,在緬懷崔相國的同時,也順便緬懷一下她老人家吧。等閑暇時,我想去給她老人家掃墓。”

“百善孝為先,你能這樣想才是有情有意的好兒郎,掃墓時你記得叫上我,我也給她老人家燒些紙錢。”

“嗯,心儀,對於這件事情,我不想其他人知道,你就幫我保密吧。若是別人問起,你就說君瑞是另有其人,並不是我張致遠。”

這是杜小姐第一次聽他說起關於自己的身世,更難得的是他能有這一片赤城孝心,心中大受感動,柔聲問道:“既然提起了你的身世,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故鄉是在哪裡?”

故鄉?這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有人問起這個問題,張致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後搖頭嘆道:“我祖籍算是荊襄之地吧,或許在你的眼裡只有千里之距,可是在我的心裡,卻比那萬古傳說還要縹緲遙遠。”

杜小姐見他神情低落,以為他是動了想家的念頭,於是急忙岔開話題,說道:“崔小姐的這首《先人怨》寓意深刻,十分感人,沒想她竟有這麼好的文采,果然是名副其實的才女佳人。”

張致遠呵呵一笑,也丟開了惆悵,笑道:“做了這麼久的準備工作,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杜小姐,我們發財的時刻即將來了,希望揚州時報可以一炮而紅,狠狠的賺他一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