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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定江沒地方可去,只好在桌子底下放塊厚墊子準備着。

好在,直到天黑透了,喬翰林也沒再來找他。

喬博喬翰林從潘定江那間小屋出來,直奔去找同為翰林才子中的才子的石翰林,兩個人平時談論學問,指點文章,極能說得來。

沒等喬翰林說完,石翰林就拍着桌子連聲贊同,兩人一拍即合,認知統一:

人家戰書都下了,盤口也開了,要是不應戰,翰林院丟不起這人!翰林院的事兒,不能由着黃祭酒這個懦弱貨說了算!

兩個人,喬翰林執筆,石翰林看着,一揮而就,當即寫了篇慷慨激昂的應戰檄文,兩個人先簽了名,拿着檄文,到處找翰林們簽名。

黃祭酒知道這事兒時,喬翰林和石翰林,已經舉着那篇檄文,找了七八個翰林簽上名兒了。

黃祭酒把兩個小廝一個長隨全派出去找喬翰林和石翰林,務必找到他們,攔住他們!

可找到天黑,也沒找到兩人,更沒攔住。

黃祭酒無奈之下,只好親自等在喬翰林家門口,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快人靜了,也沒能等到喬翰林。

明擺着,喬翰林躲着不見他!

黃祭酒氣的胸口痛,可都人靜時分了,只好捂着胸口先回去,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黃祭酒還是沒能堵到喬翰林,碰到的幾個翰林,一問,竟然都在那張檄文上籤了名了,據說,連老眼昏花的馬翰林,也很生氣,也簽了名了!

黃祭酒這火氣別提多大了,捂着胸口亂轉了幾圈,一咬牙一跺腳,直奔宣佑門外。

這事兒,他攔是攔不住了,得趕緊跟杜相說一聲。

這什麼檄文,這件爭閑鬥氣的事兒,真不能怪他!

翰林院那幫翰林,個個眼高於頂,一向不理會他,就沒把他放眼裡過,他是真沒辦法!

他得趕緊到宣佑門外等着,等着杜相出來,好好跟杜相解釋一二。

黃祭酒等到散朝,又等了小半刻鐘,杜相等人議好事出來,黃祭酒忙迎上去。

“怎麼啦?”杜相臉上有笑,看起來氣色不錯。

“有一點小事兒。”黃祭酒瞄着杜相的臉色,微微提着心,陪着笑,“是這麼回事。

前一陣子,晚報葡萄架下,有一篇說借韻出韻的文章,喬博喬翰林覺得不對,就跟晚報爭起來了。

喬翰林這個人,相公必定是知道的,別的還好,一到學問上頭,簡直就是六親不認,非得辨個分明不可。

當年,為了一個字怎麼解,他當面頂過伍相。

一到學問上頭,喬翰林就是頭倔驢,任誰都拉不回來。

就這麼,一來一往的,就爭上了。

爭到前天,晚報那邊,就往我這兒送了份戰書。”黃祭酒摸出那份戰書,捧給杜相。

“這是學問之爭。”杜相一邊伸手接戰書,一邊隨口說了句。

“是,下官也是這麼想。”黃祭酒聽到一句學問之爭,心裡滑過絲異樣感覺。

學問之爭!

學問之爭這四個字,可不是壞字眼兒!

“這戰書,口氣不小,嗯,能跟喬博你來我往的爭論,這學問上必定不差。

學問的事兒,就是要辨。學問,學和問,兩字缺一不可。

學問之辨,這是好事,越辨越明嘛。”杜相接過戰書,隨便掃了眼,遞還給黃祭酒。

“那……”黃祭酒接過戰書,有些拿不準了。

這學問既然是越辨越明,是好事兒,那這戰書,是不是就應該接下來?

“做學問,要沉下心,嚴肅認真,可也不能過於壓抑,太沉悶了,就失了趣味兒,沒有趣味兒,學問上就很難精進了,不易大成。

喬博學問上頭的較真,伍相欣賞得很,我也極欣賞他這一條,這是好事兒。”杜相說著,拍了拍黃祭酒的肩膀,背着手,徑自走了。

黃祭酒托着那份戰書,呆了好半天。

杜相公這話的意思,要辨,越辨越明,不能過於沉悶,不能失了趣味,他和伍相都極欣賞喬翰林學問上的較真兒……

那就是說,這戰書,該接?

黃祭酒突然想起什麼,急急翻開戰書,瞪着戰書最後幾行,限定的回復期限,就是今天午正!

黃祭酒抓着戰書,一路小跑,急奔回去。

得趕緊去給晚報那邊回個話,這戰書,他們翰林院接下了!

……………………

晚報林掌柜得了黃祭酒的回話,驚愕的顧不上自己買的那一百手翰林院不應戰,送走傳話的小廝,交待了句,直奔順風速遞鋪。

“大當家的!”林掌柜一路走的太急,一句大當家的喊完,差點噎過去。

“緩口氣再說話,什麼事兒能把你急成這樣?”李桑柔無語的瞥着林掌柜。

“是是,是。”林掌柜用力喘了幾口氣,剛緩過來些,趕緊稟報:“黃祭酒那邊,回話兒了,說是,應戰!”

應戰兩個字,林掌柜提着心提着氣,簡直是小心翼翼從嘴裡捧出來的。

“嗯,你接著說。”李桑柔神情不變。

“是。”林掌柜咽了口口水,“說是,咱們這邊是誰,得請過去一趟,得當面商量商量,這場學問之辯,該怎麼辯,這個,是得好好商量商量。”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一會兒我讓人去找你。”李桑柔淡定吩咐道。

“是。”林掌柜轉過身,李桑柔看着他,突然問道:“你下注沒有?買的哪一頭?”

“唉!”林掌柜猛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他太意外,跑的太急,把這事兒給忘了!

“買了一百手不應戰。”林掌柜苦着臉答道。

“一百手不多,你虧得起。”李桑柔笑起來。

“一百手呢!”林掌柜痛心疾首。

正經不少銀子啊!

看着林掌柜出去走了,李桑柔站起來,到前面鋪子里,請王章到後院說話。

王章跟着李桑柔,進到後院。

李桑柔示意王章坐下,倒了杯茶遞給他,笑道:“郵驛的事兒,老左說你一看就會了,該怎麼做,你已經有數了?”

“大致有點兒方向了,難處在於大軍那邊,各部各隊,要怎麼區分,既一目了然,又不會泄露了大軍動向。”王章微微欠身答道。

“嗯,在你手裡,這不是難事。”

“大當家過獎了。”王章忙欠身笑應。

“你的難處,是怎麼區分,我的難處,是這一大筆銀子,從哪兒出來。”李桑柔笑道。

“米行……”王章咽下了後面的話。

“米行一直都是有主兒的,我從原主兒手裡搶過了米行,卻沒搶到銀子。

之後,我打算讓米行和雞鴨魚行一樣,就是經經手,掙個辛苦錢就算了,把這建樂城的米價降下來,現在不比從前,不能再過於盤剝。

這一塊,之前沒多少銀子,之後,沒有銀子。”

王章眉頭微皺,看着李桑柔,等她往下說。

大軍各部區分,對他來說不算太難,那這銀子,對她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事兒。

“晚報下戰書給翰林院的事兒,你知道吧?”李桑柔笑問道。

“知道,我買了十手翰林院應戰。”王章笑道。

“先生真是聰明!”李桑柔讚歎了句,“戰書是我下的,賭盤也是我開出來的,這頭一輪,還算不錯,小賺一筆。”

王章眉梢高高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