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李桑柔從帥帳出來,轉個彎,就看到她那頂小帳蓬門口,幾根木柴架着堆火,火上面吊著把銅壺。

火旁邊,大常和孟彥清,以及幾個年紀大些的老雲夢衛席地而坐,正喝着茶說話。

“老大回來了。”大常面對帥帳方向坐着,李桑柔一轉過來,他就看到了。

幾個人忙站起來。

李桑柔過去,蹲到孟彥清旁邊,打量着四周,“黑馬他們呢?”

“下午送來了幾車信,他們都去念信去了。”孟彥清笑道。

旁邊的帳蓬里,一陣鬨笑聲起,李桑柔站起來,“我去瞧瞧。”

“咱們也去瞧瞧。”孟彥清跟着站起來。

大常遞了袋瓜子給李桑柔,李桑柔接過,摸了一把嗑着,和大常、孟彥清幾個人一起,往剛才鬨笑的帳蓬過去。

帳蓬很大,裡面擠滿了人,竄條坐在油燈旁邊,剛念完一封信,將信連信封遞迴去。

“下一封!”竄條一隻手遞出信,另一隻手伸着,下一封三個字,叫的相當有氣勢。

“俺的俺的!”一個二十來歲的兵卒忙舉起手裡的信,旁邊的人接過,一個遞一個,傳到竄條手裡。

“喔嚯!你這封信這麼厚!這是卡着順風的份量來的吧!”竄條掂了掂信,先叫了句。

帳蓬鬨笑起來。

“張福親啟!嘖!”竄條先念信封,“親啟,瞧這字兒,你媳婦兒找的這寫字兒先生,可不咋得。”

“字兒好的,價錢貴,是個字兒就行唄,能省就得省。”旁邊一個十夫長十分懂行。

“就是這話兒!”周圍一圈兒贊同。

差一個大錢,就是倆雞蛋呢!

“也是,是個字兒就行了,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咳!”竄條抖開信,猛咳了一聲,帳蓬里頓時安靜下來。

“福哥:這信,是我寫的,順風的王嬸子到咱村上教識字兒,說是要一個村上教出來一個能寫信的,咱村上,我學的最快。

張福,你媳婦可不得了,都會寫信了。這句是我說的,不是你媳婦寫的。我接着念:

福哥,我學認字,不是為了賺寫信的錢,我是想着,我想跟你說的話,不想說給人家聽了,再讓人家寫,我說不出口。

福哥,家裡都好,娃兒會走路了,今天一上午,追得家裡大公雞滿院子跑,娘說娃兒像你。

福哥,我很想你,越到夜裡越想,想得睡不着覺……”

“別念了!”張福一竄而起。

帳蓬里怪叫聲,笑聲,拍手聲,哄然震天。

年青的張福一張臉漲的血紅,越過一隻只胳膊的阻攔,沖向他媳婦那封信。

竄條拍着信笑的前仰後合,“張福,你媳婦!哈哈哈哈!厲害厲害!怪不得要學寫字!哈哈哈哈!”

“這個傻女人,她識字了,我又不識字兒!”張福總算撲到竄條身邊了,一把抓過信。

竄條笑的喘不過氣,一下下拍着他,“等會兒,我,單念,單念給你聽!”

站在帳蓬門口的李桑柔,一邊笑一邊往回走。

……………………

帥帳里燈火通明到半夜,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忙到第四天。

夜幕垂落,李桑柔和孟彥清等人算是一大夥,三四十人湊一起吃飯。

剛剛吃了晚飯,孟彥清鬼鬼祟祟提了兩罈子酒過來,剛剛倒了一圈,坐在李桑柔對面的大常喊了聲老大,往李桑柔身後示意。

李桑柔身後,顧曦剛剛轉過彎,往這邊過來。

李桑柔忙站起來,顧曦已經過來了,看着她笑道:“走走?”

“好。”李桑柔笑應了,和顧曦並肩往前。

“我和守真都覺得沿着你走的那條線,從江南進入鄂州城,裡應外合,是個好法子。”

走出十幾步,顧曦看着李桑柔,笑道。

“忙了這幾天,總算安排好了,剛剛已經讓他們啟程,從平靖關往安慶府,從安慶府過江。”

“有多少成算?”李桑柔凝神聽着,問了句。

“一共二十支十人隊,五十人一組,進到鄂州城前,互不聯絡。

每組安排了二十個水性極好的,一起趕到安慶府,送他們過江之後,立刻趕回來。

都是精銳,守真、致和和我親自挑出來的,只要能有一組進到鄂州城,就能打開城門。”顧曦沒說成算多少,只仔細說了這一趟的安排。

“攻打平靖關的時候,損傷很大。”顧曦眺望着遠處黑沉沉的群山。

“合肥之戰後,我一直駐軍合肥,南梁大約以為大哥和我會和從前一樣,從揚州、江都一線,渡江南下。

武懷國應該是看出了咱們的意圖,沒到江都城,半路上,就改道趕往鄂州。

必須趕在武懷國之前,拿下平靖關,否則,武懷國到了鄂州,調度指揮鄂州、隨州,甚至襄陽軍,那時候,再要拿下平靖關,就太難了。”

顧曦笑起來,“天佑我大齊!”

“文將軍到隨州了?”李桑柔笑問道。

“嗯。”顧曦這一聲嗯,輕鬆愉快。

“大哥寫信說你過來了,接到信,我就算着你的行程。”顧曦轉了話題,“大常先到了,比我預計的慢了兩三天,你卻沒來。

我問大常,大常說你去安慶府了,問去安慶府幹什麼,他搖頭不知。

問孟彥清,孟彥清是真不知道。

我讓如意去問黑馬,黑馬只知道你趕去安慶府了,別的一問三不知,還拉着如意,猜你去安慶府做什麼,如意說他猜到最後,說算了不猜了,肯定猜不着,他要是能猜着,他就能當老大了。

黑馬可真是!”顧曦忍不住笑出來。

“等我過來~”李桑柔拖出縷長音,“想讓我進城看看?”

“不是!”顧曦皺眉看了眼李桑柔,“很久沒見你了。

大常到的時候,大軍剛在這裡駐紮好沒幾天,我帶人往鄂州城北面查看時,遇到了一支梁軍百人隊,廝殺沒多久,城頭上大約有人認出我了,鄂州城門大開,騎兵步卒蜂湧而出。

幸虧致和不放心,隨後跟了出去,要不然,只怕就回不來了。”顧曦說著回不來了,語調中卻沒有什麼驚懼後怕。

“武懷國比你早到鄂州城?”李桑柔問道。

“嗯,早了好些天,他要是比我晚到,這鄂州城,說不定已經拿下來了。”顧曦轉頭看了眼鄂州城頭的燈火,指了指營地後面,“後面的那塊山崖,站上去可以看得很遠,上去看看?今天重陽,正好登高。”

“好。”李桑柔看向顧曦手指的方向,那是塊直如刀削的高聳山崖。

兩個人轉個方向,往山崖過去。

山崖上面設了崗,豎直難行的地方,都放了繩梯,顧曦在前,兩個人很快就登上了那處山崖。

山崖上面地方不大,李桑柔仰頭往上看。

“再上去二三十丈,有處暗哨。”顧曦跟着往上看了眼。

“這裡真是個好地方。”李桑柔往前站了站,環視四周。

遠處的大江,前方的鄂州城,腳下綿延的營地,拂面的涼風,空曠而清爽。

“安營那天,我和致和查看安營之處,站到這個地方時,就想着,要是你來了,咱們就到這裡來,喝酒說話,可惜沒酒。”顧曦背着手,看着李桑柔。

“剛剛,老孟搞了兩罈子酒,還沒來得及喝。”李桑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