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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紹台在安南最慘烈的一場戰事中,差點殞命,那次他左胸中了毒箭,傷口離心臟只差分毫,而更糟糕的是箭矢上的毒十分霸道。

當時情況緊急,顧世同不知箭上之毒是由哪幾種毒素混合製成,只能一邊試,一邊解,歷經重重困難,才勉強解了毒,雖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仍有餘毒清理不盡,而今在獄中,不知吃了什麼,或是碰到什麼,誘使毒性突然發作。

譚立德不知當時情況,沒法對症下藥,慕紹台和慶余不是醫者,說不清楚用過什麼葯,如今,只能用藥物極力壓制毒性蔓延,拖延時間,但這只是權宜之計。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兩人一時震驚不已。

隔了會兒,顧青竹急切地說:“當初,我爹能治這種毒,如今肯定也能治,你趕快去找他寫方子。”

慕錦成翻看了下落款時間,臉色一白:“這封信送來,已經過去六天了,回信再走六天,二叔如何耗得起!”

顧青竹咬了咬嘴角道:“現如今,咱們只能分頭行動,你騎馬快,回去找我爹,將信上寫的癥狀給他看,他一定會有法子的。

而我馬上去找守備大人,求他用官家的傳遞消息的方式送信,那個肯定比尋常的陸路水路要快。”

眼下別無他法,慕錦成點點頭道:“好,讓韓守掌柜陪你去。”

顧青竹應道:“你別擔心,我與謝瑩到底有點交情,再說,我們捐礦藏,圖什麼,不過是為救二叔,守備大人心裡很清楚,應該會幫這個忙的。”

聞言,慕錦成便不再多說什麼,出門騎上追雲,飛奔而去。

顧青竹略微收拾了髮鬢和衣裳,和韓守義一起去守備官署。

看門的衙役認得他們倆:“慕少夫人,韓掌柜,你們找誰啊?”

“守備大人在嗎?”韓守義笑着上前,往他手裡塞了一把碎銀子問。

衙役堆起一臉的笑容道:“哎呀,不巧了,聽說茶馬司的趙副使,因錢家行賄犯了事兒,守備大人親自去審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茶馬司副使的官職雖小,卻是直歸守備官署管的,鬧出這種事,掛職正使遠在燕安城,一推三不知,馬三寶面上無光,直接下狠手整治。

“那雲初大人在嗎?”顧青竹試探着問。

“雲大爺也跟着去了。”看門的衙役一臉歉意道。

這時,那位陸爺陸新北不知從何處公幹歸來,正拾階而上。

“這是怎麼了?”及到跟前,見顧青竹站在門口,陸新北多嘴問了一句。

衙役忙說:“慕少夫人想找守備大人,但大人出去還沒回來呢。”

“慕少夫人,這會兒太陽曬人,您跟我進去等吧,大人頂多中午就該回來了。”陸新北心裡一直認為顧青竹與馬三寶有交情,他巴結道。

顧青竹看了眼韓守義,若是回去,在茶館也不安心,得時時惦記着,還不如索性在這裡等,遂道:“那就多謝陸爺了。”

“慕少夫人客氣了。”陸新北高興極了,帶着顧青竹和韓守義進了大門。

他是書吏,有一個單獨的小房間,只是到處都是書,幾乎無處下腳,他收拾了,卻還是騰不出多大的地方,只得陪着他倆站在廊下閑聊。

韓守義知顧青竹正煩悶,便擋在她面前,和陸新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陸新北本是想和顧青竹多套近乎,奈何她臉色不佳,眉頭緊鎖,懶怠說話,他便識相地不說了。

直等到中午,馬三寶才和雲初匆匆而回。

“你怎麼在這兒?”馬三寶一撣眼看見顧青竹,訝然道。

“我有事求守備大人幫忙!”顧青竹屈膝行禮。

“進來說吧。”馬三寶掃了眼她的身後,那些好奇的目光立時縮回去了。

及到屋裡坐定,馬三寶開口道:“出了何事?怎麼尋到衙門裡來了。”

“守備大人,您可知我家二老爺在獄中舊傷複發,情勢危急?”顧青竹直接跪下了。

“怎麼回事?!”馬三寶眉頭一擰,轉而問站在一旁的雲初。

雲初躬身道:“我今早剛得了消息,因急着去茶馬司,還沒來得及說。”

“糊塗!”馬三寶抬手將桌上一杯剛倒的熱茶,砸到雲初腳邊,“為一個廢物點心浪費時間,若是耽擱了慕將軍的正事,我拿你是問!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初單膝跪下,低頭道:“慕將軍在獄中身體一直很好,前幾天不知怎麼了,吃了一頓飯後,就中毒似的口吐白沫,而其他人卻什麼癥狀也沒有。

獄卒見情況危急,不敢擔責,趕忙向上彙報,御醫院派人去看過,說是中毒,後來譚先生得了消息,進大理寺來診治,才發現他胸口發黑,是舊毒複發。

御醫院沒見過這種毒,一時解不了,而慕將軍和他的常隨,都沒法完整地說出當初的藥方,這會兒,完全靠譚先生的藥物壓制着。”

“當初二老爺的毒是我爹解的,我夫君已經回去找他了,可寧江城到燕安城,足有千里之遙,就算我們有藥方,此去一趟需得六七天,我只怕……”顧青竹一咬牙,“我只怕二老爺等不及!”

“那你來是想……”馬三寶看她,等着下文。

“我想求守備大人,用官家傳遞消息的方式,快速將藥方送達,若救得二老爺性命,慕家願以所有做為謝禮!”顧青竹伏在地上磕頭。

“我馬三寶還不是乘人之危強取豪奪之人,這樣吧,只要藥方到了,我保證兩日內,送到德興藥行,絕不會耽擱譚先生治病救人!”馬三寶威嚴地說。

“謝守備大人!”顧青竹心中大喜,接着磕了三個頭。

馬三寶轉頭對雲初說:“你送慕少夫人回去,在茶館等藥方,沒拿到之前,不要回來!”

“是!”雲初抱拳行禮。

“慕少夫人請。”雲初躬身道。

顧青竹起身,再次福了福,馬三寶面色沉靜,揮了揮手。

他離了燕安城才多久,那些人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思,這是想要試探他的底線?

顧青竹不知他的想法,她正為事情辦得順利高興,馬三寶貴為留都守備,居然半點磕絆都沒打,滿口答應了。

再說慕錦成,他快馬加鞭回到山莊,按顧世同慣常的做法,這會兒定然不在家中,慕錦成直接去找莫天林。

莫天林一聽這事,着急忙慌地收了工,和其他人一起到村寨去尋人。

山莊上,寇氏年紀大了,中元節將至,她心情本就鬱悶,若知此事,又要擔驚受怕,而羅霜降就要快生了,這會兒更是半個字都不能透露,故而,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顧世同被莫天林找到,一聽慕紹台舊毒複發,立時往家趕,慕錦成正在顧家坳的顧家小院候着。

“信上怎麼說的?”顧世同一見慕錦成,便急急地問。

慕錦成將信給他看了,顧世同咬牙道:“到底是誰,這麼歹毒的心,將軍的毒最忌諱吃一種海魚,我們這裡,不管寧江城還是燕安城,都屬於內陸,吃海魚的機會少之又少,將軍定是吃了摻有海魚的魚丸,被人算計了!”

“如此說來,可有的治?”慕錦成有些絕望道。

“為著將軍這個傷,我回來後又細細研究過,將之前的藥方改了改,加了幾味葯,應該更對症。”顧世同說著,在一堆書里翻出一張紙。

他重新謄抄了一遍藥方,為留給譚立德用藥參考,他又將慕紹台之前受傷後,用過什麼葯,細細寫了一封信,一併交給慕錦成。

“瞧這上面的日子,已經過去六天了,最好在十日內給將軍服藥,要不然,毒性深入經脈骨血,想拔都拔不出來!”顧世同鄭重地囑咐。

慕錦成將信仔細收在袖袋裡:“我知道了,青竹已經去求守備大人了,應該來得及。”

“事不宜遲,你快去吧!”顧世同催促道。

慕錦成翻身上馬,經老君山,直奔寧江城。

他這一來一回,就到了下午,顧青竹几乎望眼欲穿,方才看見馬背上的身影。

及到跟前,韓守義接過如風的韁繩,牽去後場,顧青竹則遞了一杯茶給慕錦成。

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個底朝天,他喉嚨幾乎幹得冒煙,又喝了一大杯,才緩過來。

“爹的藥方呢。”顧青竹問。

“在這兒。”慕錦成從袖袋裡拿出信。

顧青竹抽出來看了看,點了蠟燭,將口封住。

“守備大人已經同意幫忙,雲初在雅室等着呢,我們去吧。”顧青竹低聲道。

慕錦成點頭,與她一起去見雲初。

“雲大人,我二叔舊毒複發,定不是偶然,你是否能給我透個底,這到底為什麼?”慕錦成一臉擔憂地問。

這次若不是譚立德還留在燕安城,及時救治,慕紹台說不定已經毒發身亡,但很顯然,這不是以死為目的的暗害,而更像貓捉老鼠的警告。

因為,操縱這件事的人,算準了所有的時間和相關人等,只要及時,慕紹台不會死,但若當真哪裡出了紕漏,意外死了,他也不在乎。

如此玩弄人命的人,實在太過可怕了!

雲初搖搖頭,一籌莫展道:“我的消息大多來自守備大人和京中內線回稟,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其他發現,甚至連導致慕將軍毒發的原因,都沒找到。”

慕錦成咽了口口水,顧世同已經從幾日飲食里猜測到了罪魁禍首,京中居然還未有發現,是因為他們對慕紹台曾經中過的毒不了解,還是根本不想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