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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有兩個孩兒當然好,可風險……也翻番啊。”顧世同擰眉道。

這個消息太意外了,顧青竹不由地摸摸小腹,一如往昔的平坦:“爹,你別擔心,我會注意的。”

顧世同還為剛才的事不安:“孩子既然來了,就好好護着,往後做事,可不得由着自個性子!”

“我曉得了,老爹,你去吃飯吧,我在這裡守一會兒,就回屋歇着。”顧青竹推了推顧世同。

“你和我一起去吃飯,讓丫頭們看着就是了,她這會兒不會醒的。”顧世同捨不得女兒,不想她獨自待在這間滿是血腥氣的屋子裡。

“爹,你讓我陪她會兒吧,今兒若不是我讓她去寧江城,她就不會受傷。”顧青竹說著,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若不是她,今兒躺在這裡的可就是慕明成,難道,你更願意接受這個結果?還是,你準備大着肚子,代替他出面管理茶館?

今天的狀況確實糟糕,但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結局,再說,她受傷是歹人行兇,又與你何干?”顧世同握了握顧青竹的肩膀,認真地說,這不是安慰,而是事實。

顧青竹微微點了點頭,仍舊堅持道:“我等她喝了葯再走。”

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顧世同便不再勸,轉身出去了。

慕明成站在廂房廊下,見顧世同出來,趕忙迎上去問:“顧先生,允湘如何了?”

“沒傷着心肺,性命無憂,只是傷口比較深,流血過多,需得好好調養。”顧世同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聽說,你捉住了活口,今夜山莊恐怕不得安寧,還需早做準備,不要驚了府中女眷。”

“謝謝顧先生,我曉得的,已經讓熊叔安排去了。”慕明成拱手行禮。

“那便好,我今兒留在山莊上,表小姐,我會照顧好的。”顧世同點了點頭。

慕明成匆匆離開,顧世同在廂房裡胡亂吃了一點,便去找莫天林。

山莊暗中波譎雲詭,顧青竹卻不知,她送走老爹,坐在宋允湘床邊的小杌子上,此時,燈火不甚明亮,忽有風來,火焰顫顫地跳動,好似隨時就要熄滅一般。

“嗯~”床上的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允湘,你怎麼樣?”聞聲,顧青竹探身看她。

宋允湘傷在後背,她是側趴着睡的,她的臉沉在暗影里,顧青竹看不分明,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入手全是汗水。

顧青竹折身去擰了熱棉帕子,剛想給她擦,就聽床上的人急切道:“你別走!”

聞言,顧青竹一下子愣在那裡,又聽宋允湘幽幽地說:“我要回家了,將身體還給你!”

“不,不要!”宋允湘伸手亂抓。

顧青竹怕她將傷口掙開,忙一把抱住她:“你別怕,別怕,我在這裡!”

宋允湘突然哭了,淚水打濕了顧青竹的衣袖:“三表嫂,大湘走了!”

顧青竹茫然四顧,燈火跳躍不停,昏黃的光影明明滅滅,周遭看不分明。

剛才那幾句話,看似是不連貫的夢話,可顧青竹分明聽出了不同的腔調,這會兒猜測,應該是大湘和小湘的對話。

這次的傷,難道要直接將大湘送回去?

這是什麼糟心的機緣?

宋允湘身體剛受了重傷,到底體力不支,她嗚嗚咽咽哭了幾聲,再次昏睡過去。

顧青竹將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靜靜地陪坐在一旁。

就在剛才,現代宋允湘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出了身體,她這會兒正以一種透明的狀態,漂浮在空中,她看得見顧青竹,而顧青竹看不見她。

她來這裡幾個月了,見證了慕家一夜之間,從鼎盛到衰敗,再到現在慢慢恢復,她打心眼裡佩服顧青竹,更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顧青竹會給慕家帶來更加輝煌的未來。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為慕明成擋劍,居然是她返回的機緣,分別來得太過突然,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顧青竹看過來時,她張口說話,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倏然,漆黑的夜空劈過一道閃電,將屋裡照得如同白晝,轉瞬,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現代宋允湘被亮光極速帶走,當她再睜眼的時候,分明躺在自己現代的床上,連身上的睡衣,都是原來的,她本能地摸摸後背,不僅沒有任何傷,甚至連一點痛感都沒有。

她猛地抬頭看向桌邊的電腦,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只見電腦右下角顯示:2020.11.10.23:58:59。

秒數還在不斷地跳動,而她彷彿只是打了個瞌睡,做了一場夢,而那個夢卻如此清晰!

“宋允湘,你還不睡覺,要不要你那張臉了!”外面的母上大人,開啟慣常催覺模式。

“娘……媽!”宋允湘赤腳跳下床,一把將門拉開。

她母親張雲豎著眉頭道:“早叫你不要看那些胡編亂造的古言,瞧瞧,人都看傻了,連稱呼都不會叫了!”

“媽,我給你買件呢大衣吧?”宋允湘傻笑,眼淚都要出來了。

張雲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吧,這招你去年就用過了,還想叫我給你清空購物車?沒門!快睡覺,明天跟我去相親!”

“我不相親,也不結婚,陪你和爸到老!”宋允湘撲到張雲懷裡,撒嬌道。

張雲虎着臉說:“得了,別給我找借口!這次你趙姨介紹的這個小慕還不錯,我看過照片,小夥子又高又帥,保管符合你的要求。”

“姓……姓啥?”宋允湘心裡砰砰狂跳,說話都結巴了。

張雲隨口道:“慕,席慕蓉的慕,這個姓是不是比較少見?”

“手機呢,你的手機呢?給我瞧瞧照片!”宋允湘亂翻張雲的睡衣口袋。

“哎呀,你這個瘋丫頭,趕快去睡覺,我轉發給你!”張雲轉身去拿手機,嘟囔道,“照片有啥好看的,明兒不就見到真人了嘛!”

屋裡漆黑一片,躺在床上的宋允湘,將照片第一百次放大,那是一張海邊側顏照,風鼓動着風衣和碎發,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眸,俊逸硬朗的臉龐。

像嗎?

很像!

青竹山莊上,電閃雷鳴,暴雨嘩嘩下了一夜,黑暗吞噬了所有,彙集成小溪般的流水,將沾染在草尖上的血滴全部帶走,連一絲味道都不曾留下。

雲棲院在這樣的風雨之夜,安靜如故,宛如沉睡的稚子。

顧世同換了顧青竹,一直在屋外守着,宋允湘燒了一夜,秋雁和右玉精心伺候,及到天亮,便退熱了。

寇氏和盧氏一早來看她,見此情形,這才放了心。

今兒是重陽節,可宋允湘傷了,原本計劃好的賞花宴只得作罷,又恰逢下了大雨,山中泥濘,連結伴登高也是不行的,眾人只得在院里坐了坐,喝些茶水,說幾句閑話。

昨日一戰,雖然借了天時地利,將歹人拒於山外,但眾人也俱都筋疲力盡,還有人受了傷,若今夜再有人強攻,只怕更難了。

顧青竹陪過長輩,來看宋允湘,卻沒見到顧世同,遂對右玉說:“我爹呢?”

右玉指了指外面說:“莫村長剛才來,將親家老爺叫去了。”

“春鶯,你在這裡照顧一下,讓右玉和秋雁歇會兒。”顧青竹吩咐道。

“少夫人,外頭剛下了雨,小心濕滑。”春鶯不放心地說。

“我打小山裡長大的,沒事的。”顧青竹擺擺手,獨自去找莫天林。

因山莊上還有老鴉嶺的人,慕家女眷住在雲棲院,沒什麼大事,是不常出來走動的,故而,外頭有什麼事,若是沒人來傳話,基本上都不知道。

顧青竹一出院子,就感覺到山莊上的異常,男人和女人都腳步匆匆的,這個時候,原本是農閑的時候,有何事,這麼忙?

她拉住一個婦人問:“張嬸子,你看見我爹了嗎?”

“在遠望院呢。”婦人心直口快,說完了,方知說漏了嘴,又遮掩道,“可……可能現在已經不在了,……我……我也不知道!”說完,火急火燎地走了。

婦人越慌亂,顧青竹越確認,山莊上出事了!

她提着裙子,揀乾淨的地方走,穿過榛子林,便是遠望院。

“少夫人?!”安溪出來倒血水,見着顧青竹,趕忙將盆藏在身後。

“我都知道了,還瞞我做什麼!”顧青竹看了眼混在泥水裡的鮮紅。

“少夫人有孕在身,二爺不想讓你知道昨兒的事,怕你勞神傷了胎氣。”安溪屈身行禮。

顧青竹徑直走進院里道:“他們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

安溪這才放下盆,將顧青竹領到了慕明成主屋旁的廂房門口,顧青竹一抬眼,就見顧世同正給一個傷了胳膊的男人包紮,他頭也不回地吩咐:“拿剪刀來。”

顧青竹拿過桌邊的剪刀,反握着刀口,遞了過去,顧世同忙得眼皮都沒掀,伸手接過,剪開布頭,又還到她手上。

顧青竹淡淡道:“還需要什麼?傷葯,還是細棉布?”

顧世同抬眼見是她,面色變了變,說:“不是讓你養着,你跑這兒幹嘛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青竹環顧屋內,有四五個傷者,或坐或躺,表情痛苦。

“弟妹莫惱,請聽我說。”慕明成撩袍快步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莫天林。

“夜裡是不是有人攻打山莊了?”顧青竹急切地問。

“你猜的沒錯,但被我們打退了,還打死打傷了好幾個。”慕明成輕描淡寫道。

顧青竹心急如焚道:“可他們也受傷了,咱們山莊上人手本就有限,耗不起車輪戰,若歹人今夜再來,咱們恐怕討不到多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