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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提到行規,倒是讓薛懷微微挑眉。

替人去搜查某物,這種活一向不討好,更別說沒搜到,還要緘口不言了。不過道上的確有這種臟會累活什麼都乾的,江湖人稱“灰衣”,他們的頭領是一個叫做龐霽月的吐蕃人。

“你是灰衣里的人?”薛懷皺眉問道。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說道:“既然薛老大知道我們這一行,那自然也就清楚,我們死也不會說出來是誰僱傭我們的了。”

“我們大光鏢局與灰衣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的頭領也曾當面應允過,絕不會對大光鏢局的鏢隊出手。”薛懷眯眼說道,“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們不得不從?”

“抱歉,我們是不會說的。”男人斂眸拒絕配合。

而薛懷劍下那人已經快站不住腳了,兩腿擺個不停,褲襠下淅淅瀝瀝,地上一灘污穢。

看着糟糕不已的兩個人,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時,卻依然能保持操守,拒絕透漏指使者,這讓薛懷倒真有些側目。

他翻手收劍入鞘,後退半步,側頭看着男人說道:“好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能讓龐霽月俯首的,普天之下只有錢和皇室,龐霽月既然說了絕不會動大光鏢局,那麼不管事主出多少錢,他都不會接。

除非——

除非出錢的人是皇族。

撲通一聲,矮小男人跌坐在地,手腳並用地抱在了他身邊老大的腿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薛老大是想饒我們一命。”男人朝薛懷拱手。

“我本意並不是殺人,既然已經知道是誰指使你們的,那也就沒必要再動你們了。”薛懷說著,耳朵微微動了一下,他轉眸看向門口的方向,抬腿往那邊走去。

葉惜惜早就帶着被打暈的麝香走了。

不僅僅是離開牡丹房門口,她直接從天香閣後庭出去,連夜出了德安。

月色之下,葉惜惜的身影在林間躍動,原本光潔白皙的手臂一點點瀰漫上青黑色的紋路,隨後,她的身影飄忽,在綠葉之間閃爍了幾下,最終消失不見。

另一頭,得到答案的薛懷同樣也離開了德安,他不知道葉惜惜在門外偷聽到了什麼,他需要儘快趕往永興,和老大匯合,並將自己得到的消息跟他們交底。

姬康這頭雖然是帶着扈丹兒想要趕路,但扈丹兒嬌氣慣了,車速一快,她就哼哼上了,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惹得姬康只能慢下來。

以至於陳為仁返程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才離開如意客棧不到十里。

“什麼?!”姬康震驚地高喊出聲。

阮素素瞪了他一眼,抬手敲在他頭上,嗔道:“小聲些,要叫喚到所有人都聽到嗎?”

說完,她轉頭看了一眼遠處被青牙等人看守在道旁的馬車,扈丹兒頗有些不甘心地伏在窗口,正死死地盯着這邊。

陳為仁點了點頭,說:“康哥兒,這事我們已經商討過了,一切按原計劃前往平南谷,抵達平南谷後,見機行事。”

“昨夜,也有人搜了我們的馬車。”姬康冷靜下來,將昨晚的事再說了一遍。

他們這兒聊了沒多久,那頭路頭上,薛懷已經策馬到了。

“老大!”薛懷眼睛一亮,揚着馬鞭就過來了。

等到他近了,眾人才看到他背後,馬背上駝着個不省人事的女子。

阮素素過去一撥這人的臉,驚道:“不是扈丹兒那個丫鬟,采雲嗎?”

“我趕了一天的路,路過如意客棧附近的林子時,見到她被裹着一卷草席隨意丟棄在林間、”薛懷翻身下馬,解釋道,“我看她還有口氣,便餵了她一點夢生做的回血丹,將她給撿了回來。”

那廂原本在翻閱醫書的夢生趕緊背着藥箱過來,和仇英一道將采雲從馬背上挪下來。

“采雲!”一聲凄厲的喊聲響起。

那頭扈丹兒提着裙子便在銜月的攙扶下一遍呼喊着一遍跑了過來。

“丹娘,仔細腳下。”姬康忙過去扶她。

阮素素臉色陰沉地抄着手回到陳為仁這邊,低聲說道:“粗略一看,筋骨盡碎,帶回來也救不好了。”

陳為仁看着夢生在那邊忙活,沉默了一會兒,說:“先讓夢生試試吧,救死扶傷,是他的天命。”

“他們本應該是一道的,怎麼采雲會被丟在如意客棧邊上?”赤脊有些疑惑。

“康哥叫我去追夜裡搜他們馬車的人,我一路追到德安,追着那兩個人進了德安的天香閣,問到點事。”薛懷將馬交給安叔後,朝陳為仁邊走邊稟報,“搜查康哥馬車的人隸屬灰衣。”

“灰衣?龐霽月說過絕不會動我們大光鏢局的鏢車,他怎麼可能會出爾反爾?!”陳為仁有些不敢置信。

不過他臉色很快就變了,結合那信上的內容,他立刻就明白指使人到底是誰。

“是皇室中人。”薛懷見陳為仁臉色似有領悟,便補充了一下自己的理解。

“安陽王。”阮素素低語了三個字,旋即按在薛懷的肩頭,將他拉着往林子深處走去。

有扈丹兒在,有些話自然是不好說的,所以阮素素這才拉着薛懷走開些。

陳為仁沒跟上去,他走到哭哭啼啼地扈丹兒身邊,看了一眼軟言哄她的姬康,又看了一眼神色戚戚的銜月,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扈丹兒哪兒敢說是因為自己想要采雲去偷聽點機密?她垂眸心思轉了又轉,再抬起頭時,便喊着淚說道:“陳鏢頭,都怪我,是我的朱釵落在了那客棧里,我想着出門在外要節儉,便采雲回頭去拿,卻不料……卻不料……”

她說著便埋頭在姬康懷裡痛哭了起來。

“好了,丹娘,這不怪你。”姬康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

救治其實並沒有花上多少時間,薛懷喂的回血丹也並沒有什麼用,采雲之所有一直沒有斷氣,不過是心裡吊著點事罷了。

她伸手朝扈丹兒擺了擺,喉頭溢出破碎的呻吟。

“老大,她想要和扈丹兒說話。”仇英讓開一條路,摸了摸他的光頭說道。

姬康忙扶着扈丹兒過去。

“小,小姐……”采雲的聲音微弱且顫抖着。

“采雲,采雲我在,你想對我說什麼?”扈丹兒淚眼朦朧地一把握住采雲的手。

“九……”采雲吐了一個字出來。

“九什麼?”扈丹兒激動地追問。

然而,采雲的眼神一點點黯淡,最終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