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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您這是什麼意思!?萬萬不可啊!”傑恩下意識喊出聲來。

而他心裡的下一句話則是“您瘋了嗎?”

只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眾說出來。

“為何不可?”阿芙樂爾望向他,“因為有危險?可哪一次探索又是毫無危險的?”

傑恩一時間啞口無言。

公爵將視線轉向在場的所有人,“我們的先人為了開拓航線,穿越過遼無邊際的無盡海、布滿雷霆與風暴的怒海,他們見證過海底火山與暗流旋渦,也與巨型海獸戰鬥過。這其中付出的傷亡難以統計,可也讓帝國的力量延伸到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這些航線為我們帶來了大量財富,技術和整個世界島的資源,也讓帝國變成了現在繁盛的樣子。但這不代表我們可以停下腳步,稍作歇息,因為其他人仍沒有放棄追趕!我們不能因為危險就舉足不前,不能因為身居高位就安於享樂——我作為領頭者,更沒理由在這種時候退縮!”

“這絕非一次莽撞之行。窒息和寒冷都有方法避免,而我們是帝國的精銳,大部分人的實力遠高於這幾個血族敗類。連他們都能活着回來,我等又有什麼好懼怕的?”

說到這裡,她張開雙手,“諸位,這是一次必將銘記史冊的冒險,它代表着人們第一次踏足世界之外的土地,這遠比發現新大陸更為重要!我不勉強你們,願意接受這份榮耀的,請上前一步。”

傑恩.范里特驚訝的發現,自己竟有一絲動搖了。

曾經他也是開拓者中的一員,跟隨家族的船隊在陌生海域橫衝直撞,將海圖的邊界一點點擴大,並為家族帶回了大量財富。

但爬到海軍上將之位後,他已經很久都未再做過冒險決定,每一個命令都儘可能力求穩妥,統帥下達的指令也只是確保無過,不求有功。如今想起來,他在這位子上已有十多年未變化過,人生彷彿停滯了一般。

所以對方才是公爵,才是皇帝陛下信賴的首席大臣。

她明明可以用“通道即將關閉”的理由中止探索,等待那兩個倖存者恢復後再詳細盤問黑障後的情況。接着再等個十天半月,以更好的防護措施籌備下一次探索,並且誰都沒辦法職責她。

可她偏偏選擇了最分秒必爭的的那條路。

好幾名法師站了出來。

未知對他們來說簡直比甜美的毒藥還要誘人。

這時,傑恩注意到阿芙樂爾掃了他一眼,那狹長的眉眼中有股說不出的意味,裡面似乎有輕視,也夾雜着些許失望。

一股很久都未有過的火焰從他心底猛然騰起。

公爵又如何?她終究是一名女子罷了!

他豈能讓女子小瞧?

“我也去。”傑恩邁開腳步,加入人群。

阿芙樂爾舔了舔嘴角,眼中多了些笑意,“很好,趕緊準備吧。”

……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第三次出行很快準備完畢。

傑恩坐在船頭,望着眼前的淵鬼之門,剛剛鼓起的那點膽量與脾氣已經在永凍海的飄雪中變為了泡影。

自己這是在幹嗎?

用血肉之軀穿過邪魔的肚囊么?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明智之舉——

“別擔心。”忽然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偏過頭去,對方正是阿芙樂爾。

“公爵閣下……”

“你能站出來,我感到很高興。”她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傑恩不由得愣住,他還是頭一回聽到對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我……”

“在過去的探索者中,血族只佔了很小一部分,法師的身影則越來越多——他們對未知的渴望幾乎不加掩飾,而血族卻選擇在墓穴中揮霍寶貴的時光。”她笑了笑,“我很高興看到同類里還有像你這樣的存在。如果這次可以安全回來,我會給你一個小小的獎勵。”

公爵的……獎勵?

還不等傑恩去思考對方話里的意思,阿芙樂爾已經揮下了手臂,“起航!”

伴隨着身下一陣震顫,觸鬚推動船體緩緩靠近立場大門。

望着撲面而來的漫天觸鬚,傑恩硬着頭皮閉上眼睛,把命運交給月之女神。

他感到被一股極為惡寒的氣息所包裹,身體猶如跌入不見底的泥潭中,就在他忍不住要喊出聲之際,世界突然變得萬籟俱寂!

傑恩緩緩睜開眼睛,隨後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泛着浮冰的永凍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

天空不再是朦朧的藍灰色,而是完全被夜幕所取代,頭頂的星辰前所未有的明亮,宛若一片織密的星海。

錯不了,他們已身處另一個世界當中!

“公爵閣下!”

他取下面罩,回身大喊,但後者毫無反應。

而氣囊中的氣體以極快的速度噴出,在他面前形成了一片細小的白霧,他甚至能感受到皮管左搖右擺,彷彿想要極力掙脫他的抓握一般!

不好,這泄氣速度也太快了點!

傑恩連忙將面罩重新貼緊在臉上。

同時他注意到,自己並非唯一一個這麼做的人,另外兩名法師也在大聲嚷嚷着什麼,但自己根本聽不到對方的喊話。

這個世界不允許人們之間相互交流。

傑恩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朝船底望去。下方是一片固態的冰晶,並一直向遠處蔓延,差不多跟西利斯蒂最大的映月湖相當。戰船已完全處於擱淺狀態,無法再靠自己的動力前進寸步。

不對!

傑恩突然意識到,這片冰面是永凍海的一部分,只不過因為溫度極低,使得它完全凝固住罷了!

那他們所在的世界呢?

指揮官猛地回過頭——

接着他看到了令自己頭皮發麻的一幕。

背後是無比宏偉的高牆,或者說……黑障的本體。它比西利斯蒂任何一座高山都要挺拔,幾乎從地面一直插向天空,即使仰起頭也無法目睹全貌。更可怕的是,它表面上沒有任何凹凸,差不多是一條光滑的直線,這種工藝所帶來的的震撼,讓傑恩目瞪口呆。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越是龐大的東西,就越難製造,一點點小的誤差,都可能放大成無法接受的瑕疵。這也是為什麼一艘一級戰艦的花費,一般可以達到二級的三至四倍以上。

而這座牆不止高,並且還被漆成了銀白色,一眼就知道它不是天然形成。如此不可思議的發現,任誰都會被震得心緒混亂,也難怪那些死囚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黑障之後的大地。”阿芙樂爾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各位不要慌亂,我們的時間有限,有什麼想要驗證的,現在便可以實施了。”

這是幻術中的魔音術!

傑恩反應過來,話語雖無法被聽到,但法術在這兒依舊能生效。

“閣下您最好來看看,沙漏的反應很奇怪,跟黑障那邊截然不同。”有法師回道。

正如他所說的那般,玻璃瓶中的細沙跌落速度明顯變慢了許多,這兩者間的差異已巨大到可以直接用肉眼觀察。

“莫非這邊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不,我認為是別的問題。”阿芙樂爾搖搖頭,她抬起自己的手臂向眾人展示道,“穿過黑障後,我一直在注意脈搏的跳動,它從開始到現在基本沒有變化,這證明我們感受到的時間與永凍海別無二致。”

“閣下,火把在這兒無法點燃。”

“風箏放飛失敗!”

“此地的風似乎比永凍海還微弱。”

“地面有明顯陰影,證明光照相當單一——可是我找不到太陽在哪裡。”

“氣溫計已無法讀數!”

各種各樣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法師們只愣神了數十息,便立刻展開了對新世界的研究。這點即便是傑恩,也不得不感到一絲敬佩。

“你在看什麼?”阿芙樂爾走到他身後問道。

“我在想……究竟是誰建造了這堵高牆,牆後的世界又是怎樣變成如此荒蕪的模樣的。”傑恩望着遠處的群山喃喃道。

那些山峰十分奇怪,它們並沒有尖銳的稜角與明顯的山脊線,倒像是一個個倒扣的盆子,頂面簡直像用刀削切過一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黑障確實保護了他們。

他想象不出人要如何在這樣貧瘠的世界中存活。

“放心,我們總有一天會弄明白。”阿芙樂爾舔了舔嘴唇道。

一刻鐘的時限轉眼及至,船體房後傳來一陣巨大的拖拽力。

而這時沙漏才剛剛跌落了一半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樹舟正在將他們帶回原本的世界。

“我保證我們很快會再回來,並將帝國的旗幟插在這座高牆的最頂端。”公爵一字一句說道。

被爛泥包裹的感覺再次出現。

等到光明重現,他們已經到達了樹舟碼頭,剛才的一切宛若一場夢境。

但眾人心中清楚,那絕非幻象或臆想,他們是穿過黑障的首批人員,是人類向新世界邁出第一步的見證者。

“你跟我來。”一反常態的,阿芙樂爾沒有進行任何總結,而是抓起傑恩向樹舟走去。

“閣下?”

後者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對方畢竟是此行的最高領導者,陛下的代言者,他即使有疑問也不敢當中表達反對之意。

很快,兩人來到了中央樹塔上一間寬敞的房屋中。

從房裡的陳設來看,這正是對方的住處。

只聽到咔嚓一聲,房門被鎖上了。

“那個……阿芙樂爾閣下……”傑恩的心忽然砰砰直跳起來。

“我不是說了要給你一個獎勵嗎?”公爵將他壓倒在柔軟的藤蔓樹床上,“閉上眼睛,好好接受我的賞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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