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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期其實差不多把丁文佩這麼個人給拋之腦後了。

不是因為丁文佩不值得她記住,而是芳期跟丁九山已經結下了無法化解的仇怨,她對童老夫人以及丁文翰、丁文佩其實並不反感,所以並不願意跟丁家這幾位結仇,立場原因導致無緣交近,就芳期為人處世的準則,既如此還是楚河漢界的好,所以毫無必要再把他們無事時就牽掛着,很快就“相忘於江湖”了。

芳期有點不大明白丁文佩為什麼成為了羿“郡主”的“絆腳石”。

但能讓藝斗繼續進行還是有益的,畢竟把羿媼損得過於狠,連帶着也會讓兩位王妃丟臉,氣氛不能太尷尬,光顧着立威,使得宴集無趣,主家也是不合格的。

接下來的就是拈序簽。

藝斗一般會由主家打頭陣,客人們則是按拈得的序簽依次下場,採取的也是淘汰制,勝負完全由判官決定,那當然就是留到最後的為魁首,把彩頭贏占。

“哪位拈中了壹號簽?”芳期笑問。

“不巧了,是我們。”徐姨母舉起朱絲簽。

這必須就是勁敵啊,芳期扶額,但她卻不怕輸,橫豎她是當真不在意輸贏的,再者言第一個對手就是徐家,輸了還真不算丟臉。

在藝斗場合,講究的自來就是主隨客便。

徐姨母選了詩詞和琴藝兩門。

芳期當然不會上場,她還沒說話呢,高蓓聲就忍不住了。

“妾身請首戰。”

好大的口氣,這意思是說她要獨攬詩詞、琴藝兩門。

謝氏笑眯眯,曲氏眯眯笑,胸有成竹得一目了然。

芳期看都不看高蓓聲一眼:“趙娘子迎戰詩詞一門,魏姬準備撫琴。”

“夫人……”

“高小娘,稍安勿躁。”芳期說了這一句。

就沖徐姨母道:“貴方挑戰詩詞一門者,我猜必為阿辛,我可不想輸得太丟臉,只能全力以付,唯有讓趙娘子下場,或許能打個平局。”

顯然就是說高蓓聲的詩詞,跟阿辛根本沒法比。

一旦藝斗,彼此地位平等,不存在什麼尊卑貴賤,按照藝斗的規則,一應的尊稱敬謂可免,大家都能你你我我,所以才能讓場面熱鬧起來,否則又成了虛以委蛇的過場,無趣得很了。

“要若平局,如何決出勝負?”徐姨母其實已經謙讓了一步,這會兒子當然得問個明白。

兩個判官一商量,由殷老夫人發話:“再捉號簽,以序號相應的一門獲勝方為留,這是慣例。”

這的確是慣例,沒有人提出異議。

王老夫人雖然痛恨芳期有意“雪藏”高蓓聲,但她自然懂得藝斗場的規矩,她要這時再出頭質疑芳期的決定,那可就真成笑柄了——芳期既是宴主,又是主婦,“戰略方針”當然該由她拍板,誰讓高蓓聲只是妾側呢?

判官拈題序,先比詩詞。

結果是趙瑗略勝一籌,先得一局,阿辛作為告負的一方,卻也是心悅誠服,連殷老夫人都說了那話——老身若在趙娘子此時的年歲,也無能達此詞境,趙娘子錦繡之筆,遭遇勁敵尚能顯出差距,優勝毫無疑問。

挑戰魏姬的是徐明湘,她是明皎的庶妹,非徐姨母親出,不過自小都是明皎的“影子”,芳期對明湘並不生疏,情知明湘一手瑤琴出眾,是個勁敵,未知魏姬能否戰勝,但若派高蓓聲下場,肯定得敗北——這個嘛,芳期其實也沒法評斷,她完全相信了明皎的話,高蓓聲一筆字寫得還算不錯,至於其餘嘛……呵呵噠。

芳期覺得自己是出於對高蓓聲的愛護,才不派她下場自討其辱。

當然,徐家的女眷,高蓓聲根本不堪為對手。

結果這回是明湘略勝一籌,真成了平局。

判官卻拈到了一號簽,也就是說,按詩詞的勝者為準,國師府勝出。

芳期非常謙虛:“運氣運氣。”

王老夫人冷笑道:“確然是運氣,但三娘其實根本不用依賴運氣。”

王老夫人的習慣就是當大眾面前,往往點到即止,留下餘韻悠長。

偏是今天,還有陳家女眷不服氣,就聽陳小娘子俏生生地問道:“王老夫人這話何意?”

芳期眼角的餘光,看見丁文佩拉了拉陳小娘子的袖子,沖她輕輕搖頭。

王老夫人連羿“郡主”都看不上,哪會搭理陳小娘子,不過曲氏卻忍不住,緩緩的搖着扇子道:“倘若覃夫人允讓小女擔當首戰,直接便能勝出,不需靠運氣險勝了。”

高蓓聲一聲不吭,但笑得跟個菩薩似的,看上去閃閃發光。

芳期也很想把氣氛搞起來,同樣笑得閃閃發光:“藝斗場上,比的就是自信,曲娘子氣勢上頭算是佔了上風,相信大家都想見識高小娘的才藝,好,接下來我便點高小娘為將,不知哪位抽中了二號簽?”

這回抽中的人,芳期並不熟識,但她知道這家人其實是太后陣營,也就是說死對頭的關係了。

這家人估計對高家也沒善意,還真就擇了琴曲一門,而且還宣戰:“要是在琴曲一門告負,不用再比,我方認輸。”

王老夫人跟謝老夫人加一個曲氏,看宣戰的婦人如同看一個傻子。

結果對方派下場者,是個妾側。

曲氏先就黑了臉:“判官得讓挑戰方換人吧。”

王老夫人跟謝老夫人面無表情卻挺直脊樑。

“為何?”問話的是蘇夫人。

曲氏鄙夷道:“妾側之流,什麼時候能有藝斗的資格了?!”

“曲娘子這話可就無理了,藝斗從來講究的是不論尊卑貴賤,只重才藝高低,慢說妾側,便即僕婦,於藝斗場上都該一視同仁。”蘇夫人說的話很客氣了,妾側不能下場?你家女兒難道是正妻?

張氏着實是忍不住了。

她深深吸一口氣,看向芳期:“覃夫人莫怪,我家阿嫂時常忘記高小娘已被除族,犯糊塗時竟還當高小娘為在室女,最懼的就是世人鄙夷高小娘,總不自省,若非她一貫縱容,哪裡至於遭此眾口批貶。”

曲氏:!!!

芳期笑了笑:“張娘子是明白人。”

高蓓聲在高家的地位其實一直遠超生母曲氏,甚至她連祖母都看不上,更不要說張氏這個嬸娘了,壓根沒想到今日好容易盼到“揚名立萬”的時機,結果被自家人拆台,怒火上躥三尺高,哪裡還能專心應戰,結果自然是……一敗塗地。

勝的一方氣勢越發旺盛,提出比棋弈,芳期照舊是點趙瑗為將,趙瑗再一次力挽狂瀾。

又是平局。

這回判官拈到了二號簽,以棋弈勝方為準 ,芳期這回是真有點過意不去了,“僥倖僥倖”的話說得越發誠懇,下一局,比畫藝,高蓓聲再次敗北,這回是魏姬靠琴藝扳回一局,一拈號簽,芳期簡直無話可說,因為她又贏了。

抽到四號簽的人,就是羿“郡主”。

這回是陳小娘子主動請戰,宣戰的話說得讓人啼笑皆非:“我不管什麼藝斗規則,我眼裡只有尊卑貴賤,妾側女伎之流可休想與我對戰,覃三娘,我是郡主嫡孫女,你不過是區區庶女,論來你也根本沒有與我一戰的資格,但今天我為的就是讓你名聲掃地,我挑戰你,你敢應戰否?但話先說在前頭啊,我可不同你比廚藝這等賤業,其餘的任你挑!”